玛丽·博林不确定地道:“或许吧,所以忘掉现实生活,入乡随俗是最容易的办法。其实,我到现在还时不时地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根本不可能穿越。你不觉得穿到了一本书里很荒谬吗?它就是我的一个梦吧,可是它总也不醒。”顿了顿,问:“你呢?你是如何做到把原主的家人都照顾得这么妥帖,适应得游刃有余?”克伦威尔眨眨眼睛,回答:“往无私一点说,就是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就得负起人家的责任;往自私一点说呢,就是我对克伦威尔的历史了解得比较多,比起别的开盲盒人生,走这种提前有剧透的,相对有利一些。另外,我还是蛮敬佩这个人的,他出身底层,但是没有为自己设限。我刚穿越过来时,适应得还算顺利,因为他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他的备忘录、账本、票据、文件……所有的东西都记录得非常完整,甚至他的遗嘱都早早写好了。他很有能力,日常照顾家庭、关心孩子,有精力、有抱负。所以,为了不辜负这样一个人,也得努力去完成他的所有蓝图设想。”“历史上,他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克伦威尔道:“谁不是呢?除非毫无作为。”玛丽·博林点了点头:“是的,努力适应也不过是把糟糕的结果往后推迟一些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适应’与饮鸩止渴没有区别。杨锐邀请我一起渡海去安特卫普时,我是真的想去,想摆脱掉小说的剧情,可惜没想到,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骗财;我是真的想走啊,可是我发现我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就算这是一个梦,在梦里也得生存下去,除非不要活了,否则只能找出一条路来,还得是最好走的路。”现实会逼着人有所作为。克伦威尔迟疑了一下,道:“其实,亨利·珀西或许也后悔曾经做过的错事,我在想,我们三个一起穿越,为什么你没有失忆,我没有失忆,单单他失忆了呢?也许他潜意识里想忘记过去发生的事情。”是的,或许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做到随意骗人钱财、骗人感情而毫无愧疚,可是不至于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但,那与自己又有何干呢!玛丽·博林挥了挥手,道:“他是什么样子,我已经没兴趣探究了。我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将来,我不能寄望于家里会给我指一门好亲事,然后‘先婚后爱’,那太不现实了。”克伦威尔点了点,道:“明白,所以我们可以合作。不过,看似是我们选择了合作,其实是没有别的选择。”玛丽·博林心知,他这么说是谦虚,她没有选择是真,他是无论如何都比自己选择多的。她慢慢道:“我对亨利八世一直有偏见,之前他曾让我好好了解他,但我固执地认为,我了解一些历史、又看过小说,我认为我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我很排斥他,害怕触他这个霉头。但是现在,不管是因为别无选择,还是为了改善自己的处境,我都要去接触他。我会抛弃之前的刻板印象,把他当成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历史或小说中的人,重新去认识他。”克伦威尔干咳了两声,道:“可以,不过不要抱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这是16世纪,我们与他们有隔阂很正常,文化、价值观、人生观、宗教观不一致很正常。就是我们要改变,也只能徐徐渐进。我赞成你的想法,先了解他是对的,了解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玛丽·博林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没什么能力,与你合作的基础就是,我们都是从现代社会来的,有相对一致的现代社会价值观,比如教育、慈善、医疗、公共卫生、男女平等、宗教自由等,我们在此基础上求同存异,赞同吗?”
克伦威尔点了点头:“赞同。”玛丽·博林不知道他对权力的欲望有多大,也不知道当他们真正掌握了权力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两人都是穿越者的身份背景,算是天然的同盟。但是,她不能忘了,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小说中,将安妮·博林关进伦敦塔的人,都是他——托马斯·克伦威尔。格林威治宫圣诞节前, 格林威治宫。国王为玛丽·博林准备的房间很宽敞、豪华,有一间会客室与几间不同的卧室相连,就是托马斯·博林夫妇来了住处也有富余。房间内配备有大壁炉和全套的家具,只是距离国王的房间不算近。按照以往的习惯, 宫中会连续十二昼夜的狂欢, 今年的人数规模属于中等, 有一部分贵族回了自己的领地, 另一些则坚守在宫中。阿拉贡的凯瑟琳是缺席的,她派人送来了为国王准备的礼物,但是亨利八世原封不动地退回了。赫弗城堡的女仆贝丝,已经陪着玛丽·博林在达勒姆府住一段时间了, 现在也跟随着她一起来到了格林威治宫。在她的帮助下, 玛丽·博林沐浴并换好了干净衣服。接着, 两人开始把所有的行李和衣服也一一收纳好。“啊——”贝丝的一声喊叫, 令玛丽·博林警觉抬起头。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十几个身材高大、穿着绿色粗呢短风衣的男人冲了进来, 他们头上戴着兜帽,穿着相同的裤子,每个人都拿着弓箭、刀和小圆盾,像是舍伍德森林的罗宾汉和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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