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只是假如,他不打算要继承人时,他又能为自己找出什么样的理由呢?玛丽·博林几乎想笑出来了。某种程度上,亨利八世是一位诡辩专家,主要看他想要什么。历史上,他曾为各种影视、文学作品提供了许多为子疯魔的素材;如果现在他为另外一种行为、一种完全相反的行为疯魔,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这也只是她所能想到的一个可能原因罢了,国王真正的想法,谁知道呢!现在和历史相比,他确实还年轻——另外,除了1522年的一场对法小作战,此后他再也没有参与任何战争,所以历史上1523年的国民议会并没有召开,明年的善行捐此刻看来,似乎征收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与阿拉贡的凯瑟琳提前闹起了离婚,为了避免两人同框,宫内的大规模烧钱活动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几乎没什么挥霍财富的机会;所以,国库内的钱应该还有剩余,不至于需要国内的神职人员和世俗人员出资进行支援。身为一名统治者,来自臣民的顺从和忠诚,会给他很多安全感。此刻的亨利八世,应该是颇为自得的,因为他还品尝不到子民对他满满的恶意,他还被一种幸运的王者光环所笼罩着。他是全能之才,精力旺盛,运动突出;他在希腊文、拉丁文、数学、哲学、神学,甚至在天文、建筑、工程、造船、筑城及炮学,都有很深的造诣;他会作曲、会演奏多种乐器,有舞蹈天赋,是最好的桨手、板球选手和射击高手……就是在现代社会,假如一个国家的王子有上述诸多的优点,也必将收获很多粉丝的喜爱或体育爱好者的追捧。只他的身高这一项,就可以把许多男人比下去。民众态度好,统治者就会充满安全感,不至于患得患失。至少此刻的亨利八世,还是处于一种盲目的乐观的状态,是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其它的原因,她就找不出了,总之还是因为年少无知吧!没有病痛、没有内忧外患,不用担心暗算、谋杀和背叛;所以,不曾有失去权力的担忧,也不曾有在危险中需要自保的意识;他的底调,此刻还是乐观无害的。且不说他是一位全欧洲瞩目的君王,就是一个普通人——玛丽代入自身,如果经历了六次婚姻,恐怕也会身心俱疲、性情大变。更何况,他的那数次婚姻,还不时伴随着背叛和死亡。不过话又说回来,正经人谁结这么多次不靠谱的婚。再有就是病痛,长年累月的病痛,对于一个曾经的体育健将的精神摧残是不可想象的。腿疾发作时,其实他就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对于一个年轻时恨不得脚上穿一千双鞋子的人来说,忍受病痛肯定特别痛苦,也会改变一部分性格吧。
玛丽·博林思来想去,想不出更有说服力的原因。对于一名君王来说,娶一位王后意味着两国之间的盟约、土地和钱财。联想自己——没有条约、没有土地、没有钱财,如果连最后的一点繁衍继承人的作用也没有了,亨利八世还要自己做什么?只能是,他被激情蒙蔽了双眼。“玛丽安!看起来你的心情还不错?”一身肯德尔绿色的乔治·博林道。“玛丽安”是罗宾汉的绯闻女友,乔治这么称呼她,是在打趣她。亨利八世的一帮绿林伙伴们已经都离开了,只有乔治留了下来。他也是国王角色扮演游戏中的一员,玛丽·博林对他的保密工作,感到又气又好笑。“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玛丽嗔道。“你知道后效果就不会这么好了!再说毕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告诉你,关系应该也不大。”乔治一边玩弄着手中的小弓箭,一边戏谑道:“国王对你的喜爱是一点都没有见少——我们一大帮人乔装打扮,只是为了逗你一人开心。”“我是受惊吓好吧!”玛丽道:“你还有什么事?”乔治笑道:“被你猜中了,诺福克舅舅想把伊丽莎白·霍兰德,送到你的身边,作为你的女伴。”伊丽莎白·霍兰德是诺福克公爵的小妾,他与诺福克夫人的感情一向不睦。“我若是允许她在我身边,就等于直接得罪了舅妈了。”玛丽叫道。“可是你不接受,那就等于得罪了舅舅了。”两权相害取其轻吧!玛丽·博林叹气道:“请告诉舅舅,我没有资格接收任何一名侍女,让他向国王提出请求吧!”相比得罪舅妈,得罪诺福克公爵可能对自己更有利一些。一是伊丽莎白·霍兰德的名声不好,另外留她在自己的身边等于安插了一个诺福克公爵的眼线,对自身的活动也不好。乔治接着又道:“还有就是我们的父亲已经离开宫廷有一段时间了,被驱逐的原因也是因为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让他呆在乡下吧?”玛丽·博林推诿道:“冬天路不好,出行也不方便,等过了冬天再说吧!”乔治对她不顺从家族的态度,真是又有了新的认识。但他又能如何呢!起码他不敢去向国王请愿,只能等她心情好时再说了。亨利八世回到寝宫,回想起玛丽·博林向他坦露的成为王后的顾虑,几乎全是关于都铎继承人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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