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说完心里憋着的话,老大夫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这是积攒了?一桩功德,又办了?一件好事。
殊不知?,这所谓的猜测与真相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裴景琛听大夫前半句话说的还有些道理,后面却越说越离谱,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心思一转,很快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当下也不好反驳什么,反而会越抹越黑,倒不如就顺着老大夫的猜测说,还能?遮掩一二。
于是裴景琛复又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认真答道:“有劳您提醒,等这街上热闹些时?,我再带着拙荆出门调养身心。”
他的话音一落地,老者脸上惋惜的表情更明显。
多好的人啊,现在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私奔出来却以发妻的礼节相待,实在是痴情不悔。
热闹?说到热闹,他又想起一件事,老大夫怀着无?限同?情的心情安慰着这个温和有礼的郎君。
“公子来的可巧,今晚正?是我们扬州本地的花巳节。”
“俗语云,三月十八天?气?新?,淮扬水边多佳人。今晚正?值花巳节开幕,大街小巷里尽是男女老少,热闹极了?,公子既携妻至此,不如也去看看热闹?”
裴景琛闻言,凤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露出一抹笑,“这可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实在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福气?。”
老大夫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看他兴致盎然,如此吹捧向往这边的节日,心中对他们二人的好感愈发浓烈,不由得?说得?更加起劲。
“那老朽不妨再同?公子多讲些!我们扬州城西有一条永定?河,若是公子和夫人有心愿,尽可以在今晚去放荷花灯,花神自会保佑您二位得?偿所愿!”
裴景琛的语气?中还有些怀疑,“灵么?”
“灵!这可是我们全扬州最灵验的河,有花神娘娘庇佑的!”老大夫见他不信,音调微微拔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地提醒。
“咱们这花巳节什么都好,唯独对这个,已经成了?婚的夫妻有些不便?。”老者觑着裴景琛的神色,果然看到了?疑惑,这才轻咳两声,耐心解释。
“扬州民风开放,更罔论在今晚这样的喜庆日子,故而这里的许多年轻男女都会在今晚表明心意。倘如碰到喜欢的,就把手里的茶花佩和桃花簪互相交换,便?算定?情了?。”
裴景琛笑道:“入乡自当随俗,我稍后便?去买好这些东西,和我家娘子提前换好,想来应该不会再被人误会。”
老者点头,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他,“正?是。”
大夫将花巳节的轶闻趣事讲了?一遍,见到这青年时?不时?往屋里看一眼,心中了?然,恐怕他还在担心那姑娘,自己也不再久留,转身下了?楼。
秦姝意半倚在床上,方才听了?大夫的话,也知?道不能?久睡,只好从一旁的角落里掏了?一个陈旧的话本看,勉强用来打?发时?间。
“世子!”裴景琛正?要进屋时?,身后忽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正?是先他一步到了?扬州的成均,快走两步到他面前,在他行礼之前,裴景琛连忙伸手支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成均提前乘了?快船,被裴景琛派来打?探扬州的局势。
他四下一望,轻声开口,“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去了?一趟太守府,按您之前吩咐的都同?他们提前说了?。”
“杨太守是何?反应?”裴景琛兴致盎然地问。
“全如公子所料。”成均眼中尽是敬佩,激动地回答。
裴景琛剑眉微挑,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笃定?笑容。
“如今淮扬便?是一块肥肉,上至太守,下至盐商,尽是一丘之貉。我们既带了?圣旨来,就是要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他们不慌才怪。”
明明手忙脚乱、根本静不下心,却还要摆一桌鸿门宴,来试探以裴景琛为首的这群人的态度。
倘若能?诱惑住他们,那便?是又搭上了?京里的船,又保住了?自己牟利的东西。
可惜,来的是恒国公世子。
这样的如意算盘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这位裴世子现在并没有正?面和他们对上的心思,哪里有刚来就对簿公堂的道理?何?况秦姝意现在还病着,他更没心情去那群老狐狸面前周旋。
干脆晾上几天?,静待这湖底的大鱼露头。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只要时?间拉长?,这群人就越坐不住,到时?候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对他们也就更有利。
那就等吧,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唤住成均,拿出早先老大夫写好的药方,叮嘱道:“按这个方子去给夫人抓药,顺便?买些好蜜饯来。”
成均点头,将药方折好放在袖中,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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