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一的大炼器师。”阿兰又给她塞了两粒葡萄,道:“真是堵不住你这嘴——是想戳我伤心处还是夸我呢?”奉茶唔唔几声,说自然是夸。洛水仔细瞧去,只见阿兰面上并无失落之色,唯有柔慈,便笑道:“奉茶同我提了好几次,说阿兰姐姐的雕刻手艺最是精湛,这趟我出来说是闲逛,却还是有求而来,不知阿兰姐姐可能教教我?”
奉茶确与阿兰提过,只是洛水这般主动提出,还是让阿兰微微红了脸:“她就爱到处乱说,不过是一点糊口的活计罢了,手熟而已,有什么值得吹的?一会儿若是洛水妹妹不嫌弃,我便讲给你听。”洛水自然高兴,主动敬了阿兰一杯酒,道是马上就要改口叫“阿兰师父”了,臊得阿兰直说不敢当。由是气氛融融,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宾主尽欢。阿兰说到做到,待奉茶收了杯盏,便取了工具,拉了洛水与凤鸣儿一同去塌上。凤鸣儿平日虽与洛水处得多了,但到底还是不习惯这般热情,只能再三推拒,同阿兰道:“非是不喜,我是当真手笨,浪费了材料是真的不好。”正巧奉茶回来,瞧见凤鸣儿的窘状,便爬上塌来,将她扯到另一边道:“哪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都是些没灵气的物什,值不了几个钱——你别看我姐整日在屋里带着,其实极喜欢热闹。来来来,那处太挤,由得她俩去吧,我这便还有些事要求着师姐帮忙。”奉茶说着就递来个竹篾小筐,里面放着绣剪、刻刀还有描好了样的红蜡纸。她又搬过个小案摆好了,央道:“洛水占了阿姐,我一个人做不完这许多,求师姐帮帮我——我来剪,师姐帮我修一修就好。”这修窗花的活计倒是不难,只是需要细心,凤鸣儿虽然做不惯,却也是做过的。她初还怕自己手笨弄坏了窗纸,不想一试之下却是极为顺手,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应当是她淬体之后,对肢体的掌控灵活了许多。这修纸的活计需要平心静气,若凤鸣儿想做得更好些,其实还可以用上安神的心法。可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没那么做。难得回到人间,便按人间习惯行事便好。她想。凤鸣儿伏在案上忙碌了好一会儿,待得手边迭起了一堆指厚的窗花,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做得多了。抬眼,却见奉茶笑着同她点头,悄声道:“多做些无妨,回头可给阿姐换些彩线。”说完又低头继续忙碌,只落剪的动作轻了不少。凤鸣儿这才恍然觉察,此间不知何时已十分安静,隐约可闻屋外更漏之声。榻上,阿兰因精力不济已然沉沉睡去,身上盖了薄衾,而一旁的洛水不知为何也停了手中的活计,正靠着窗,无意识地捏着一截雕了一半的桃花木,在指尖翻来覆去地把玩,眸色怔忪,显是魂游天外。她很少见到洛水这般神色,大部分时候,这位师妹都是活泼灵泛的,除了修炼的时候罕有这般安静。然就是在这人间的一隅,凤鸣儿好似触及了这位师妹身上一点更为不可捉摸的角落。她说不上那是什么,只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便如她年节时被锁在柴房,听着主屋父母亲弟一屋欢腾——她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看到师妹的神情,便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那点不值一说的曾经。——她差不多都快忘了。屋内空气融暖,瓜果飘香,无论是有了年岁颜色的窗棂,亦或是摆在窗台上的红烛,处处皆是人间痕迹,与天玄明净无暇的窗几、常年不熄的流明灯端的十分不同。她自是喜欢天玄的,勤修求道之心亦不曾有过分毫动摇,然而在这一刻,她却觉得这般暖意融融的场景也是不错。洛水有些困了,只是她已经不需要太多睡眠,出门在外又有些认床,睡不着自然就只能发呆,脑子里亦是昏昏沉沉,不知想些什么。手臂突然被轻轻触了下时,她还陷在莫名的情绪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垂眸,便见凤鸣儿捏着一张红色的蜡纸,示意她看。洛水扫了一眼,不大在意上面的图样,却注意到了凤鸣儿指腹染上了点薄红。她脑子不转,也没多想,便递了帕子过去。对方接了却没擦。洛水这才瞧见她眼中的隐隐关切之色。奉茶坐在小几对面,觉出这边动静,亦望了过来。被两双眼睛这般殷殷盯着,洛水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初来此地时的第一个冬夜。那两个同她十分亲近的女孩子亦是这般同她坐在一处,抵足笑闹。然这样的错觉不过一瞬,洛水很快便回过神来,冲她们抿唇笑笑。她眨了眨眼,稍稍定神,又侧脸倾听了一会儿,歪歪脑袋,示意另两人一同来听。差不多是寻常百姓饭毕的时间,行人走动、孩童笑闹街贩叫卖之声清晰可闻,还有欢呼喝彩一阵又一阵传来,却是不知哪家的戏班子初初开场,就得了这般热捧。锣响钹鸣过后,便听有人唱道:“频听银签,重燃绛蜡,年华衮衮惊心。饯旧迎新,能消几刻光阴。”“老来可惯通宵饮,待不眠、还怕寒侵。掩清尊。多谢梅花,伴我微吟……”彩烛毕剥,屋内一时安静。屋外声音丝丝曼曼,悠悠然便扣入了眼前的景中。洛水本是想转移些注意力,不想听着听着便出了神。待听得“朱颜那有年年好,逞艳游、赢取如今”时,只觉心下空落,方才已经弥散了的忧伤情绪,竟又难以自抑。这般情绪反反复复,来得莫名,实在难以独自排解。只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排解、到底如何排解、不然还是回屋去休息时,手中又是一暖,却是奉茶塞了个包了棉布的小铜笼给她。“冷就说啊,”她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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