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遥遥望见磐石峰山脚下的几间屋舍,没敢上前。
颜嵊虽然下定决心来磐石峰看一看,却还没鼓起勇气与她相认,心是忐忑的。在‘浮生宴幻’中,他总怀疑那是她,却不能接受。
他在磐石峰附近闲逛。
颜嵊想,他脚下的土地,应该是她走过的地方;这潺潺流水,她曾经在此浣纱。他越走越朝里,渐渐踏入一条似乎很久无人踏足的地方。
枯萎的灌木丛深处,有一棵树。
颜嵊隐隐瞧见,树上挂着一些竹架子,似乎还残留一些带着色彩的纸。
他的心无端砰砰跳了起来,呼吸愈发急促,脚步也愈发快。
他走到了。
山路的尽头,有一棵树。
甚至还有一个土丘,一块石碑。
颜嵊的目光扫过石碑,刹那间,他的心停止跃动了,呼吸要停滞了,人也快站不稳了。
那石碑上,俨然写着:先兄颜嵊之衣冠冢!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慢慢望向一旁的参天大树。
树上密密麻麻,挂着无数个破败的纸鸢。
纸鸢有大有小,有雄鹰,有飞燕。风吹过,竹架子晃晃而动,他的耳畔蓦然回响起那一年,他与恬妹妹的约定。
那一年,他们刚刚订下婚约,双方父母便不许他们在未过门前,再多见面了。
那一年清明时节,趁着双方父母出门烧纸,他们悄悄跑出家门,去外面放纸鸢。也是今日这样湛蓝的天空下,他们并肩坐着,颜嵊想挨近她,但又怕唐突了她,便趁着给她递糖的功夫,悄悄挪近了一点儿。
恬妹妹吃着糖,含笑看他。
看得他心里发痒,正犹豫着想是否能一亲芳泽,恬妹妹就把头扭了去,指着天上道:“颜哥哥,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来放纸鸢,好不好呀!”
“当然好呀!”他笑着道:“便是你我七十岁,子孙满堂,我也带你放纸鸢。”
她羞红了脸,转身就跑。
颜嵊在她身后大喊:“别说今生今世,就是来生来世,我也跟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
“恬妹妹……”他在树下,石碑前,忽然泣不成声。
泪水打湿了泥土,落在墓碑前的小花上。颜嵊望着这故乡的野花,心中大动,喃喃道:“恬妹妹,原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小嵊去哪了?”
在有量山正殿,一身着雪青色道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人,在问众人。
众人皆身着雪青色道袍,闻言,都摇了摇头。
姚枳枳见状,忙出声道:“爹,颜师兄早起告诉我,他炼丹要用的材料没了,所以下山去集市上买一些了。”
姚衡的面色稍霁,但还是叱责道:“你也不早说!如今七星剑宗的人堵在山门前,我有量山的人本来就少,正是齐心协力的时候。”
她心中因颜嵊莫名消失,本来就不舒服,听了后也闷闷的,不吭声。
姚衡无意苛责亲女,他本就做做样子,以防他人指责自己不公。他正在殿中踱步,忽有弟子慌慌张张奔了进来:“门主,不好了!”
“怎么了?慢着说!”
弟子道:“水……水,宗门的水全没了!”
有量山众人吃了一惊,忙随他一道去看。果然,天池里,水房里,除了五谷轮回之所的水,其余的水全没了。
姚衡发怒:“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见到了水消失的情景,忙道:“回禀门主,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此站岗,忽见水变成一条极粗的水柱,朝天而去,倏忽就没了!”
“这是何等邪术!”
“怕是七星剑宗的大能出手了!”
“唉,早就说了,我们人少式微,跟他们争个什么啊。”
众人又害怕又抱怨,趁此乱象,姚枳枳悄悄离开了众人,朝有量山后门走去。
姚衡的面色阴晴不定。七星剑宗今日能吸水,明日便能吸土,吸火,吸血……论实力,他们当然不是整个七星剑宗的对手,但是他必须为了有量山,争一争!
“打开山门,拿来灵田契约,去会会他们!”姚衡冷冷道。
有量山下,白萩打了个饱嗝。
她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回味道:“师姐哎,我总觉得这水的味道怪怪的,说不上来。”
宋恬挑眉:“你没有去吸臭水沟里的水吧?”
“我依你所说,特意避开了一些地方……”白萩回想着,忽然大惊失色:“糟了!”
“怎么了?”
“他们地窖里藏有极多的酒,我没留意,全给吸了!”白萩说着,只觉得眼前的景致在晃动,脚也不沾地了。
几人面面相觑。
桑竹颤颤道:“她……醉酒后不会变成原形吧?”
薛泓不言,上前探了一下白萩的经脉,试图封住她体内酒气。然而她的经脉,像是一堵厚厚的墙,不容一点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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