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她觉得很茫然:那她算什么?过去这么些年,她在外明里暗里讨好阿莹,在家总是嘴甜哄一众长辈开心,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
所有人根本没有犹豫,就把她丢掉了。爷爷,大伯母,她自己的父母,甚至讨好多年的手帕交……
她自以为精心构筑的生活,云二一回来、一抬手,就这么轻飘飘地给打碎了。
而她自己甚至只能害怕,还要被长辈一遍遍地暗中叮嘱,说你二姐现在身份不一般,不要轻易招惹。
不一般——为什么就不一般了?
云清容又一次想起那天见到的画面。那天她羞愤交加、怨恨诅咒,恨不得楼上的云二失足掉下来摔死,但……她也的的确确看见了。她看见她的书文,那耀眼的光华也不可避免地深深烙印进了她眼底。
这个不一般,是书文天赋?甚至根本修行都没入门,仅凭着天赋,她就能被大名鼎鼎的司天监看中?
为什么?
云清容咬紧了牙。她耳边依旧充斥着叽叽喳喳,是聂文莹又换了第四种叙述方法,津津有味地讲起她在星祠遇到云二的事。
她终于反应过来:别看阿莹现在一口一个“讨厌”,但其实,她终究是觉得云二厉害、传奇,才会这么津津乐道——他们聂家人都是这样!看人家长得美、天赋高,就立即被吸引过去……这天生仰慕强大的一家子!
慕强……
她突然愤怒起来:为什么被仰望的人不是她?凭什么她是绞尽脑汁讨好别人——还讨不了好的那一个?
云三小姐心中那股难以言明的冲动,陡然变得更加强烈。
“不!”
云清容猛地抓起笔,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断了好友的絮叨:“我要修炼,我要修书文。”
“……啊?”
聂小姐愣住。她瞪大了眼,惊奇又纳闷儿,甚至忘了生气。过了会儿,她居然噗嗤一笑,来拉她的胳膊:“看来真是病了,怎么都白日发梦了。”
轻飘飘的声音,不以为意。这种不以为意本身就是一种轻蔑。
云清容暗中咬住了嘴唇。她没有说话,心中的愤怒却更高了一点。聂文莹和她半斤八两,可聂文莹有一个的叔叔、兄长都前途无量,她有什么?
谁都靠不住,除了自己——云三小姐心中突然浮起了这么一个念头。这念头不怎么强硬,而是很柔软、很哀怨,属于对“世界”失望的少女的赌气,很不成熟、容易改变,远非刚强彻底的觉悟;但是,它的确出现了。
“练字吧。”
她抽出胳膊,蘸了墨、拿稳了笔,垂眼望着桌上雪白的宣纸。
刚说完这句宣告,她却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串咳嗽。这回咳得有些厉害,逼得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笔,扭头用手帕捂住嘴。
却也正是这阵恰如其时的咳嗽,让聂小姐刚刚燃起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我瞧你是病傻了!”她哼道,“记得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可不许再胡说八道!”
云清容咳嗽着,眼神却变得更倔强起来。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
就像过去她一直做的那样,她咳嗽好了,就按按唇角,扭头对聂小姐柔弱一笑:“嗯。”
云三小姐太懂怎么阳奉阴违了。有些人也许天生就会这个。
聂小姐略一笑,正要说什么。
“给。”
一只手伸过来,将一杯淡金黄的液体放到桌上。两位小姐扭头一看,见是那位英俊而油腻的霍少爷。
“蜂蜜水。”霍少爷笑得有些轻浮,眼睛望着云三小姐,“云三小姐可要保重身体才好。”
云清容心里皱眉,面上却还是露出惊喜的笑:“给我的?谢谢……是不是我吵到你练习了?对不住。”
“哪里的话。”霍少爷挺了挺胸,“云三小姐保重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云清容笑,却不再接话。霍少爷也知情识趣,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聂小姐来回看看,凑近了问:“你怎么突然跟他熟了?虽然是我家姻亲,可我保证,他可是个花心浪荡的混球。”
他是混球,你家临时反悔的叔叔、兄长就不是了?云清容心中尖酸地骂了一句,表面却柔和地回答:“谢谢你关心我,我就和他客气一下。”
至于那杯蜂蜜水,云清容拿起来假装抿一口,实际根本没沾唇。
但过了一会儿,等她开始收心临摹,一阵倦意却突如其来。她眼前有些模糊,不由用力眨眼;模糊感又消失了。
这是怎么了……
当——
窗外一声锣鸣。下一节课开始了。
云三小姐不得不再次放下笔,等夫子进来讲课。
但她等来的不光是夫子,还有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刚刚还在幻想自己修炼有成、随手一枚书文击溃云二的三小姐,表情难以克制地皱了起来。
进门那道带着浅笑、饶有兴致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