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便只能回忆。按理是她曾揣摩过很久的内容,可提笔时竟觉得模糊,半晌落不下,连笔尖的墨都干了。只好又把笔尖浸入墨汁里揉按。
仲春之际……
落笔之后,反复写了很多遍。起先生硬,连字形都不大对,多写几遍就好很多。云乘月暗自惭愧,想她还觉得自己最近很勤奋、天天练字看书,可连最重要的字帖都忘了,这难道不是假勤奋?
一遍又一遍地写。
渐渐地,她识海中的“生”字动了。这枚书文原本安安静静地待着,仿佛沉睡,这会儿苏醒了,便自己飞了出来。
“光”字一直是它的小跟班,也赶紧跟着飞了出来。
它们落在她肩头,又落在她的纸面。
玉清剑躺在她身边,竟也如蒙召唤,微微颤动起来。
不知不觉,她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副《云舟帖》的模样,而且从模糊到越来越清晰。甚至,她隐隐觉得,原本被云雾笼罩的后面的字迹,也快要显露真容……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没有任何预兆,一个声音就这样响起。在她身边,从上落下。
云乘月脑海中的影像倏然消散。一刹那,她本能地执剑跃起,剑尖对准声音的方向。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这儿呢。”
毫不在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乘月猛一回头,见有个人坐在本属于她的位置上,正随手翻看她的临帖和书册。
“你习的是《云舟帖》?”
那人看得仔细,点头又微微摇头。继而她抬头看来,说:“你在等我。你怎么知道这屋子有人住?”
这是个女人,大概四五十岁。她面容清秀,穿着朴素,气质朴实无华,目光平稳如水,神态极其安详。
显然,她就是住在小木屋里的人,也很可能就是王院长希望她见的人。
云乘月刚才写字太入神,险些把正事忘了。她被这位女性吓了一跳,而且发现,哪怕面对面,她依旧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换言之,如果对方想杀她,只需要从背后一抹脖子,她一定死得满心疑惑。
她定下神。
“我在等前辈。”她收起剑,大方承认,“进屋时,我看地上沾了点干草屑,想来是前辈独自居住、不拘小节,才会任由它飘落。”
“嗯,我想也是。我不大爱管那些细枝末节的家务事。”女人颔首,神态依旧安详,“你这个第三境的聪明小孩,是从哪儿来的?”
云乘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王道恒的名字。
女人却像已经明白。她打量她几眼,微微一笑。
“我叫傅眉,你直接叫我名字,我不爱听什么前辈后辈。”她说,“你是庄幼薇的孩子?你叫什么?”
云乘月也不谦让,点头道:“好,傅眉。我母亲后来改姓了宋,叫宋幼薇。至于我,我叫云乘月。”
傅眉不在意:“哦,她不想姓庄也很正常。她后来怎么了?嫁人生子,过得还好?”
云乘月道:“我生来是个傻子,三岁时母亲就离开人世,并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傅眉沉默了一下。
“可惜了。她原本很有希望晋升第五境洞真,人美心善,骄傲磊落。我曾希望她传承我的剑法。”她缓缓道,“又一个被法度之道害了的天才。”
又一个……?大道之争,果然无情。
云乘月暗道,傅眉认识她的母亲,那算一算,宋幼薇二十年前离开书院,彼时傅眉还未被关押。二十年时间对修士而言并不长,当年学子应该还有不少在书院,即便讳莫如深,也该有所表现。可从她的调查来看,书院学子好像真的不知道这里有个人。
也不知道傅眉究竟犯过什么错,才会被如此郑重地关押。
傅眉又看看她,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她拿起一块点心(云乘月放在那里的糯米红豆糕),细细吃了咽了,又喝了口清水,满足地叹出一口气。
接着,她收起笑容:“我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是因为二十年前,我在后山屠杀同门及师长百余人。血流满山,骨肉飞溅,除我之外无人生还。”
云乘月一时说不出话。
这位神态安详、举止从容的女人……是个杀星?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可傅眉说得笃定自然,绝非儿戏。
半晌,她吐出一句:“为什么?”
傅眉仿佛就等着她问,笑吟吟道:“因为我想。我修意趣之道,若不能随心所欲、剑随心动,岂非成了法度之道那等废物?”
云乘月想了想,郑重道:“我不是很认可。”
傅眉笑道:“那我就杀了你罢。”
云乘月:……
这算怎么回事?她在心中深吸一口气。好吧,王院长让她来后山见一个杀星,总不能是为了借刀杀人。
就是这话吧,不好接。她能说什么?说“我错了”很谄媚也很对不起良心,说“要命一条”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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