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炀整个人都是木的,言听计从把贺光徊的脚摆好后坐到了贺光徊旁边。
贺光徊顺势靠近他怀里,抬手摸了摸他脸,“别哭了好不好,这两天我别的没见着,净见着你掉眼泪。你一难受我比摔跤还疼。”
“嗯。”秦书炀吸了下鼻子,哑着声音回答:“没哭了,就是天冷的,眼睛不舒服。”
贺光徊眯起眼亲了下秦书炀下巴,“那就好,我炀炀好乖。”
空荡荡的房间里取暖器开到了最大的那一档,可秦书炀还是冷得眼睛一直掉眼泪。贺光徊就轻飘飘地靠在他身上,不戳穿、不催促,也不安慰,只温柔地等着秦书炀慢慢崩溃,又慢慢平复。
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贺光徊完成了自己心里的最优先级,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但贺光徊不能要求那么心疼他的秦书炀逼着自己说自己没有遗憾,所以他没资格讲任何一句话。
他只能牵住秦书炀,用自己的掌心贴着秦书炀的手,好告诉秦书炀这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等秦书炀的眼泪止住,贺光徊才扬起脸看向秦书炀,他捧着秦书炀吻了好几下,轻声问秦书炀:“现在这还疼吗?”
说着,手指点了点秦书炀的心窝口。
“还有点……”秦书炀抓着贺光徊的手指往自己的心口揉。
贺光徊静静靠在贺光徊身旁,慢慢开口:“那……我喂你一颗贺光徊牌止疼药你吃吗?”
秦书炀破涕笑了下,呢喃道:“管用吗?”
随后捏捏贺光徊的手指,顺势移到自己嘴边咬了一下,“不管用要给差评的。”
“管用管用,”贺光徊连连点头,眼睛特亮,拍拍自己胸膛,“不好使你和贺医生说,贺医生肯定负责到底。”
在贺光徊眨眼的这半秒里,秦书炀突然想到好多好多年前。
他们很多个茫然无措,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的夜晚,贺光徊也这么靠在他的肩上。那会两个人太年轻,谁也没底气说点什么来安慰彼此让彼此不要害怕。更多的时候就像先前那样,静静地牵着对方的手,一坐坐到后半夜。
这一生很短,唯独这几个在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瞬间又显得非常漫长。漫长到秦书炀觉得这漫长足以治好一切天崩地裂。
“那你喂吧。”
贺医生牵起秦患者的手,“你出差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去练走路。你记得咱小区附近那个小花园吗?我就是去那练的走路。”
那个小花园秦书炀知道,他们刚回国装修房子的时候路过过,那会贺光徊还开玩笑,说等退休了他们可以在这跳广场舞下象棋。
但到现在秦书炀也仅仅只是路过,忙起来的时候吃饭都得吃快一点,哪有那么多时间和闲情去手牵手散个步。
“那个小花园其实很漂亮,我练走路的时候很仔细看过里面的设施,健身器材很全,园艺也很漂亮,连花园中心的那个小喷泉都弄得挺像模像样的。”
贺光徊垂下眼,“可我没什么心情慢慢欣赏。因为我身边没有你。”
秦书炀顿了下,哑声道歉:“小光,对不起。”
贺光徊抬眼笑了笑,佯嗔道:“别打岔呀,不是正喂着你止疼药呢嚒?”
秦书炀跟着笑了起来,疼痛隐隐减轻,他也能抬手捏捏贺光徊的脸颊,“好,你继续喂。”
“我每次抬头看,有很多情侣呀夫妻呀,都手牵手在夕阳下散步,我都在想如果我炀炀也在就好了。我就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撑着肘拐走,我炀炀能扶着我,我不用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偶尔也能抬眼看看路过的花花草草或者是天边很漂亮的晚霞。”
贺光徊忍了忍,长长呼了口气后把脑袋从秦书炀肩上挪开。
他直视秦书炀,目光平静柔和,“对我、对现在和以后的我来说,能不能走路真的没那么重要了炀炀,我终究要有一天再也站不起来。所以在那之前,我想我的每一步都走得有意义。炀炀你知道吗?来找你的这一趟,我每一步眼睛都是朝前看的,因为我知道前面有你,只要我走完这段路,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傍晚,贺光徊终于出了宿舍。他被秦书炀抱在怀里,两个人去到了村寨的另一个更高的山头。
远处的民居、古寨在袅袅的薄雾中变得烟火气十足,笼着令人安心的烟火气。而天边如同凤凰羽毛般的云霞又破开了郁结十来天的雾霾,在天际线绽开,一直蔓延到贺光徊目光不及的更远的远方。
贺光徊坐在山石上,看着秦书炀半蹲在他身前,将衣服脱下来盖在他的腿上。
相识、相爱十多年,贺光徊从少年变成青年,从站着变成只能坐着。
而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个人对他的眼神却十年如一日,始终盛满爱意。
他们在夕阳下接吻。
到这一刻,贺光徊恍然大悟,这浩无边际的海洋里压根没有什么浮木。
只是他们在紧紧抓着彼此,想带对方到岸上。
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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