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样的一生也很好,有人将他从一方狭窄的天地中带出来,让他能做一个真正的人。
这样就很好,这样就真的,很好很好了。
可某一日,他知道了卫琇为何每年冬日都要去折一次松枝———他在思念一个和他有着最亲密的血缘联系、却几乎见不到的兄弟。
所以他那么在乎那松枝,不想它染上冰雪,因为那是思念的寄托,他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
松枝永远青青不朽,可他似乎,不那么喜欢松了。
……
卫修竹做了整整一夜的、有关过去的梦。
梦醒的时候,他看着头顶,忽然轻笑出声。
鸠占鹊巢……鸠占鹊巢……
原来,他才是那只鸠。
他才是……那只鸠。
马蹄声一直从宫外绵延向宫门,声音越来越大,卫修竹的马车进了卫王宫。他径直来到卫帝的寝宫,卫帝仍旧昏迷。这段时间的病重,让这个本来还有些威严的帝王瘦得皮包骨头,两颊凹陷,看着苍老了十几岁,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盯着那个估且被他称作父皇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照顾帝王的宸贵妃端着一盆温水进来。
卫修竹没有转头,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只是盯着那个双目紧闭、头发花白的帝王,轻声叹道:“我不和他争了……”
“嗒———”
是水盆被放下的声音。
“殿下让让吧,我还要给陛下净脸擦手呢。”
身后传来宸贵妃的声音。
卫修竹起身让开位置,宸贵妃美目盈盈,眼波流转,看不出一丝异样。
卫修竹只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宸贵妃拧干了手中柔软的巾帕,覆在了昏睡的帝王脸上,嘴角缓缓地、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以为他的选择……还由得了他自己吗?
因为帝王病重,所以宫中不允许任何人驾车,卫修竹只能凭自己的双腿走到宫门口,与刚刚和大臣议事完的卫晔狭路相逢。
两个如今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兄弟假惺惺地向对方拱了拱手,敷衍地做了一下表面工夫后,便分道扬镳。
卫修竹敷衍完卫晔后一转头,便看到徐伯魂不守舍的脸,他皱眉:“……发生什么了?”
“因为昨日的一些事……有些没休息好。”徐伯弯腰行礼,掩去了眼中那一瞬间的骇浪惊涛。
当年那个人,怎么、怎么……会是太子呢?!
第261章 业火狱
◎“陛下是你亲手带大的,他从来最信你。”◎
楚国,清都八狱,业火狱。
这是楚国监狱中最深的一重。
这里关押的,要么是罪大恶极、通敌卖国的奸佞;要么是位高权重、身上疑点重重的显贵;要么是心生贪婪,妄图谋反的皇室……总而言之,业火狱里关押的,都是曾经在楚国叱咤风云的人物。
业火狱本已空置了许久,而如今,却有了一个让人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沦落到这儿的人住了进来———
国师扶岚。
业火狱里的狱卒巡视时,都会忍不住将目光往那个监牢的方向飘。明明是深陷囹圄,国师却还是有种衣袂飘然、不似尘世人的感觉。
他想起一开始,是国师主动走到业火狱里来的,那时国师琥珀色的眼睛黯淡,霜雪色的发丝下端染了一抹刺眼的、干涸的红,像是白雪落了泥泞,污脏不堪。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国师便将自己关到了业火狱里,而随后,业火狱便收到了楚王的口谕———
收押国师扶岚。
最初接到这个口谕时,业火狱上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向传信的人确认了数次才敢相信,陛下要将国师收押。
国师刚开始被收押,业火狱里人来人往高官云集,恍惚间让人有种这儿不是楚国最严密的监狱,而是百官议事的大殿。
但国师似乎铁了心要呆在这业火狱里,将手头的事物一点点移交,于是,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上一次有人来,似乎还是两天前的事了。
狱卒叹了一口气。
属于国师的那间监牢,地面整洁干净,不见蛇虫鼠蚁;里面床虽是普通的木板床,但却铺了干净柔软的被褥,每天都有人来换洗;桌椅的边缘光滑,打磨得没有毛刺;一日三餐荤素搭配,都是些清淡好克化的东西,闻着香味儿便知是大厨手艺。
若非陛下的意思,谁敢明目张胆地给收押在这里的犯人这般好的待遇?就算是多年前叱咤一时的权相,进了这业火狱后,也与普通犯人殊无二致啊。
“国师大人。”狱卒站在监牢的栏杆前,轻声道,“到午膳的时间了。”
外界传言沸沸扬扬,说国师谋害了先帝,说得有鼻子有眼,他却是不大信的。他不知朝堂诸公究竟如何博弈,他只知道从国师执政以后,他们的日子便是越过越好了,虽说一年到头剩不了几个钱,但总归不用担心被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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