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内, 匆匆赶来?的戴夫子正对着妇人大?加训斥,语气极其不耐烦, 妇人低头唯唯诺诺,直如应声虫一般。刚才?那学生已经回到同窗间说过?这是师母, 不免引人咂舌。
戴夫子身穿青衣儒袍,整整齐齐,头戴束发玉冠,一派文人雅士作风,对面的妇人面容苍老,皱纹横生,衣裳上补丁累着补丁,不像是夫妻,更类似于老爷和仆妇。
不免有人说话:“我?要是有这样的妻子,也不会?让她到书院来?”太有辱斯文。
有人反驳:“糟糠之妻,岂能轻弃?”
两?拨人正要来?一番辩论,有个学生怯怯的插嘴:“可是,我?去过?戴夫子的家,他的夫人不是这位啊我?记得师母十分美貌”
不光是这人去过?,其余好?几人都去过?戴夫子的家,不外乎是节日送礼,人情走动。
这下学生们面面相觑,十分疑惑,这到底是咋回事?总有个说法吧?到底谁说了谎?
庭院里,戴夫子急欲把人带走,他一伸手一拖动,妇人踉跄,手里的竹篮子就打?翻了,里面装着的米饭,肉菜都倒了出来?,白花花的十分可惜。
妇人手里牵着的小孩哇一声哭了,哭声嘹亮响彻云霄:“坏爹,坏爹!这些饭都是娘省下来?的!她都没吃!坏爹!”伸出小短腿要踢到戴夫子身上。
戴夫子冷不防挨了几脚,虽然不疼但是很丢面子,新衣裳也被弄脏了,面色发红发胀,恨不得给这小兔崽子几脚。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施展开,其余的先生们蜂拥而?至,大?概七八个,先制止了他的暴行。
他们只听说是同僚妻子寻来?,然后又闹起了事,脑中?直觉的想起那个美貌温婉的女子,不料竟看到一个苍老妇人,岁数比戴夫子还大?。这里面肯定有事,但一时来?不及问,只能先按捺住。
妇人半跪下,捧起地上撒落的白米饭,“可惜了可惜了,这是今年的新米,婆婆走的那年,就念叨着想要吃一口白米饭”
李先生眼眶一热,发酸发胀,几欲落下泪来?,其余几个先生也是如此,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早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十分感同身受。
只有戴夫子更加恼怒,他如今洗干净腿上的泥点子,怎么肯再让人窥见自己的窘迫,气急上头,一巴掌就扇到妇人脸上,“穷酸!”
李先生拉住他的手,肃着脸:“珍惜粮食,怎么算的上穷酸?非要吃一碗倒一碗才?是阔绰?戴玉轩你真是学的一身好?学问!哼!”
他连称呼都不肯,直接叫戴夫子的姓名。
其余先生也很是不爽,戴夫子平时趾高气昂,没想到背后是这个德行!只是如今当?着学生们的面闹大?,那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一边拉着戴夫子,一边扶着嫂夫人,往先生们的休息室去了。等他们走后,门房去打?扫庭院,除了一点去不掉的油污,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影子。
“哇喔!”良久蒋学文才?惊叹道:“没想到平时戴夫子一派正直,私下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人渣不可斗量。”
“我?今儿也是开了眼了,啧啧。”周大?回头,“就算在我?们西北,再穷的汉子也晓得疼媳妇,哪儿有上手打?人的?”
不光他们两?议论,其余的学生也跟着议论,这种?事情也堵不住旁人的嘴,还没等上课,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书院。等完下午课后,估计能传到所?有学子家长耳朵里。
放学路上,蒋学文后知后觉:“戴夫子品行有亏,不堪为?师,书院怕不是要解聘他?”他兴奋起来?,“戴夫子要是走了,可就没人再想些花招来?对付你。”他又念起佛来?:“阿弥陀佛!可见人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连老天爷都帮着收拾他!”
“戴夫子要是真走了,我?可算是能缓过?来?。”宋朗旭也跟着露出高兴的样子。
“嗯不行不行,我?也不能光等着老天爷开眼,需要一点人为?才?行。”蒋学文偷笑,打?算回家再去暗暗使劲。
这场风波滚动了三日,最终风平浪静,只是浩然书院少了一个戴夫子,多?了一个陈先生,还是李先生举荐来?的同窗。
新先生年纪轻些,刚考过?一回乡试,不中?后就来?寻个差事。浩然书院就在京城还提供住宿,束脩丰厚出入体面,一边苦读一边养家糊口,差事再好?不过?。
宋朗旭达到目的后,不再关注此事,反而?是周大?一直在留神后续。
那天来?找戴夫子的妇人就是他的童养媳妻子,比戴夫子大?十岁,加之一直辛劳着操持家里,挣钱供他读书,两?人看起来?差了辈分,戴夫子自觉光鲜亮丽,不希望有这样的妻子出现,于是另外寻了个美貌夫人装做妻子,还许诺过?要将人扶正。
只是这位糟糠占全了三不去,根本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所?以戴夫子才?迟迟拖着,两?头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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