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散……嘉宁公主还服这种东西吗?姜女史望了一眼裴望初清癯的背影,轻手轻脚地走到花窗前。
隔窗响起谢及音慵懒散漫的声音,轻绵绵的,“谁在那边?”
姜女史答道:“是臣,姜昭。”
谢及音道:“你进来,给本宫捶捶腿。”
姜女史从没做过这种事,扭头看向识玉,识玉耸了耸肩,表示殿下又没叫她。姜女史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绕过沉香木屏风,一眼看见了歪倚在床边窄榻上的谢及音。
她拆了发髻,钗环随手扔在一边,长发垂如素锦,被透过花窗的阳光一照,又如流光溢彩的珠面软缎。因为服食了五石散的缘故,她的脸色显得比往日红润,鸦羽似的长睫垂下,尾端又轻轻上扬,似在笑,无端地勾人。
只有身边人知道她模样生得极美,姜昭看了一眼后便垂下目光,走上前去。
“五石散性燥伤脾,更有损女子仪德,殿下还是少服为好。”
“聒噪什么……”谢及音蹙眉,风情更甚,“本宫腿软,你过来捶捶。”
姜女史心里不乐意,可服了五石散的谢及音跟醉鬼似的扶不起来,更听不得劝。她只好轻手轻脚地上前,握拳给谢及音捶腿。
谁知捶了没几下,谢及音便十分嫌弃地一把推开她,“本宫又不是泥做的,你在这儿雕什么花儿?滚出去!”
姜女史闻言松了口气,马上起身往外走,谁知还没迈出门去,便听谢及音推窗喊道:“院里跪着的,进来回话吧。”
裴望初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抬步往屋里来,在门槛处与姜女史擦肩而过,姜女史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及音睁开了眼,目光落在绕过屏风,正向她跪地行礼的裴望初身上。
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出来了,有事找我?”
裴望初道:“我来拜谢殿下。姜女史进宫回话,想必是为了家父家母尸首被人收殓一事,她既已回来,此事就算遮掩过去了。”
谢及音的眼睛又阖了起来,“没什么要谢的。”
裴望初起身上前,右手并指落在谢及音的手腕上。他的指腹有些凉意,冰得谢及音胳膊一缩。
“殿下的脉象太快,体虚内燥,这五石散,以后还是不要服了吧。您要见我,总还有其他办法。”
他倒是精明得很,但谢及音不承认,只说道:“上品的五石散千金难求,莫说得好像本宫在为你遭罪一般,你还不值得如此。”
裴望初不作声了,谢及音脸上又有了几分朦胧之态,体内三分虚七分燥,突然反扣住裴望初的手。
裴望初没有挣开她,反而摩挲着她脂玉般的手背,轻声问道:“殿下想要我如何?”
“如何……都可以吗?”
“只要殿下喜欢。”
谢及音勾着他的衣襟往前,裴望初倾身笼罩住她。他身上有种干净清洌的冷香,像雨后的芭蕉叶,月下的明川雪。
他极温柔极缱绻地待她,抚过她一层又一层减少的薄衫。情意渐浓时,谢及音却突然拦住了他。
她望着他,眼里有了几分清醒,轻轻摇头。
于是裴望初起身,整理好衣服,从容向她赔罪道:“冒犯殿下,罪该万死。”
谢及音闻言失笑。
他该万死吗?那她呢?
无论是寻找裴家遗孤还是为裴衡夫妇收尸,谢及音自认为不是为了在裴望初那里讨个好。对阖族倾覆的裴家,谢及音心中怀有悲悯和愧疚,纵然这悲悯显得毫无立场,别人看着像猫哭耗子,可她觉得自己心里是清净的。
如今她在干什么,竟以此恩为挟,想交换裴望初的侍奉与亲近……她竟然……如此卑鄙吗?
谢及音拢了拢凌乱的衣衫,见裴望初正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在揣摩她的想法。
他心思极敏锐,而谢及音却不愿被他参透。于是她单臂撑在枕上,问他道:“其实本宫同父皇讨要你,是抢在阿姒妹妹前面的。刚才本宫在想,倘她先下手讨了你去,你待她,与待本宫会不会是同样的殷勤?”
裴望初一愣,似是没料到令她败兴的原因竟是这个。
裴望初默然片刻后,语气平静地说道:“若是为人奴仆,自要受人驱使,就像同一架琴,经您与佑宁殿下的手,想必也没什么不同。”
“那你心里就甘愿如此吗?像一件可以随意易手、随便处置的死物那样活着……”谢及音侧视着他,“你曾经可是闻名遐迩的裴七郎啊。”
“裴氏已没,世间也不再有什么裴七郎,”裴望初抬眼看向谢及音,“只是殿下为救我一命费了好些心思,总不能辜负殿下好意,让您落得一场空。”
谢及音轻嗤,“难为你都落到这般田地了,还要替本宫着想。不过你不必担心,这世间的好儿郎济济如云,正如你视本宫与阿姒如出一辙,本宫也不是非你不可。哪天你若是死了,或者本宫把你送人了,自会有更加姿容出众、聪明懂事的人来填补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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