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樟微微一惊。
樊夫人继续道:“还有,女子最是记仇,唐氏女才入豫州就——”
妇人说到此处,狠狠碾了碾牙,“就与我樊家人起了衝突,你是樊氏的婿郎,即使前去结交,她会对你毫无芥蒂吗?夫君难道未听说,先头的庾皇后与废太子,就是因她而黜,这会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人?她若是个假公主还罢,若是真公主,卧榻之侧容着这么一尊大佛,于夫君只会有害无利。”
听了这番利害分析,刘樟回过味来,忙道:“夫人说当如何?”
樊夫人见他有回转之意,又转换柔情嘴脸,拉着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到席上。
“依我之见,先截下唐氏女送往京城的请封之信,断了她与宫中的联系。夫君隻装作没有收到蒙城的消息,不知有公主,再暗中给王丞相去一封信,禀报这唐氏女聚兵的事。朝中如今最不希望看到唐氏同竟陵王过从甚密的,是谁?”
刘樟豁然开朗,唯点头而已。
又听樊氏低低道:“在京城回信之前,我会让我
阿兄雇一伙乞活兵,去蒙城劫掠一番,好好收拾那女子!”
刘樟才放下的心又是一惊,失声道:“那可是公主殿下!”
“夫君又忘了,你并‘不知’蒙城有位公主入驻。”樊氏眼波阴柔妩媚,“那乞活兵是什么人,一群悍匪,收了钱,什么事不敢做,什么人不敢劫?”
她语气不屑,“那唐氏女,又不是当年的唐夫人,不过仗着祖上余泽骄横行凶罢了。她害了卓儿,这口气不出我寝食不安!”
刘樟问:“可若此女真出了闪失,朝廷那头怪罪……”
樊氏早已料到此处,附耳与他轻言,刘樟眼神一亮,“你是说蒙城乱了以后,再让灵璧将军去剿匪?”
樊氏精明一笑:“如何,由始至终都不需咱们露头,替罪羊都有了,夫君还担心什么?”
刘樟轻缩后颈,想起妻子之前那句女子皆记仇,心想就属她最记仇,说来说去,还是为着要给樊卓报仇。
然而他思来想去,也无好法,隻得苦笑应承:“夫人真乃女中诸葛……”
……
却说蒙城驿馆,簪缨吩咐掌柜们与王叡分头行事后,便在馆宿了一夜,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她即写了封讨要蒙城作食邑的信寄回京城。
不到晌午,杜掌柜便来回报:“果然不出小娘子所料,咱们的信才出阳平郡,便被消无声息地截下了。”
簪缨跽坐案后,唇角轻勾,“现官不如现管,这位刘刺史果然还是觉得抱紧他妻家的大腿更要紧,没将我这‘公主’看在眼里。”
沈阶在旁道:“樊氏施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南朝沿江的几个州府,荆州与扬州暗中相争对峙多年,荆州是陈郡谢氏的势力,扬州则在琅琊王氏管控之内,豫州夹在两者中间,一向是王、谢拉拢的对象。刘樟再怎么草包,也知道豫州不能和女郎、进而同大司马牵扯到一起,否则立刻会从一块香饽饽变成众矢之的。一日过去,此人犹未露面,要提防其装聋作哑,借刀杀人。”
簪缨点头。
一时王叡来回话,他已将城中的三千驻兵安镇妥当。
这些兵卒一来苦樊卓久矣,二来慑于卫觎威名,家眷性命又系于宜昌公主一身,皆诚心服从,可放心调遣。
其后,李掌事也召集了唐氏散落在郡中各处钱库、铺面、商队、蓄牧场的武壮之士近三千,小拨陆续地易装入城。
这些人虽不及训练若素的甲兵,亦可充势,都交由王叡分发兵械,紧急培训部署。
李掌柜又道:“若小东家不介意的话,仆与濉水的乞活帅说得上几句话,可以出钱雇佣其助阵。”
簪缨第一次听说这名头,问道:“何为乞活帅,类似于私兵吗?”
李掌柜点点头,“小东家有所不知,豫州的泗水五河一带,自来有一帮自号“乞活”的武装兵伍出没,都是早年的并州流民与亡命之徒逃亡到淮南来,聚众抱团,不归朝廷管束,信奉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名兵实匪,带有雇佣性质。”
怕簪缨误会,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他们又不同于一般土匪,那帅长姓龙名莽,多年前还曾被车骑将军雇佣抵御过胡人,个个骁勇。听说治下有一条铁律,便是严禁欺凌妇孺,顶多是、咳,劫富,济个贫。”
簪缨听到抵御胡人,严禁凌妇等字样时,目光微动。
她轻捻手指问:“听上去像不拘小节的血性男儿,他们劫过唐氏没有?”
李掌柜摇头,“哪能呢,若与唐氏有怨,仆哪敢向小东家提起。早年间那乞活帅还顺路帮唐氏护过一支险镖,说唐夫人曾为天下商户压下半成商税,自掏腰包添补,仅此一点,便胜京中清谈吹嘘的名士万倍。也因此,他伍中缺马时,仆适当也会帮着周转几匹,只是不敢太
露形,免得点了府衙的眼。”
簪缨想了想,这年头王公口蜜腹剑,仗义反在屠狗,便首肯,“既如此,便扈请他们来,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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