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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卫觎漫应,“听说了,办的还是素斋宴。吃什么呢,白豆腐、樱桃果、羊羔颈、水饺子?”

他每报一样菜名,手随言到。簪缨把唇咬住,后知

后觉自己还未脱逃出他的领地,不该随心招惹他。

“娘子,好起身了。”便在二人闹时,殿门外传来春堇犹犹豫豫的声音,提醒着时辰。

若要在午时之前到达洛水畔边,眼下就该更衣准备了。

再这么胡闹下去确实也不成了,簪缨仰着秀颈应一声,同时卫觎停下来,闭了闭眼,坐起身,帮簪缨拢好衣襟,二人方掀帐起身。

簪缨让春堇进来伺候,走下脚踏时还嘀咕:“一身味道,薄荷成精了似的。”

“再洗一洗?”卫觎挑眸。

昨晚毕后,他已经抱着她去仔细洗过一回了。簪缨听了,唇莞声娇,“再洗一回,洗后再上一回药,大司马的算筹打得真响。”

卫觎无声无奈而笑,“我说我心清清白白,可昭日月,女君大抵不信。”

“对得很。”簪缨命春堇取一个香囊,佩在身上遮一遮便是了,盥洗后,她回身寻了个手把凤钮镜,照见嘴唇未肿,颈上也无明显痕迹,方才放心。

这里春堇服侍女君换上繁复鲜亮的茜纱丽裾,不敢往大司马的方向多看。

卫觎克制得不露痕迹,自去屏架上取了袍带穿戴。

二人背对,各自整理衣物,窸窣的响动中没有说话声,却在殿内的花芬弥漫与水漏声长中,像已经共同生活了经年的夫妇。

簪缨穿着停妥,走去妆台前选钗,忽看到卫觎的兽头冠笄和她的珠钗混放在一处,想起他们现在含糊地同居一宫,卫伯父有几回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

“卫伯伯私下里问我,你待我如何,总是怕我受委屈。他老人家怕你,不敢管束你,其实当年之事,伯父痛失亲女,亦是受害者,心中之苦未尝少于你。我知道观白心里是关心伯伯的,你就莫再与他为难了,好不好?”

她身后的人默了片刻,道:“听你的。”

簪缨松了一口气,选定一支累丝镶宝凤穿牡丹簪子,映镜比量,“听闻南边老皇帝要逊位。”

南朝听闻了北雁国投靠洛阳的消息,洛阳这边对江左的消息探听自然也灵通。

“一把摇摇欲坠的龙头椅,谁坐都一样。”

卫觎长袍加身,喀一声扣上护腕,走来顺手帮簪缨插上金簪,“不妨碍我们送份大礼过江。”

簪缨望镜,与他锋锐的目光相接,“蒗荡口水军习战,船官坊造船的速率,这两桩事须得盯得紧些。”

卫觎:“放心。”

“荆州谢刺史方面有回信吗?”

“还没有这么快。”卫觎瞟了眼殿门旁的欹器,低柔问道,“用些糕点垫垫再去?”

仗着如今尚未立朝,没有早朝,主君行止的规章也不严,两人赖床赖了几乎一上午,谁也没用朝食。也幸亏宴席是定在中午,否则收服世家的大事,岂非就要因色所误了。簪缨摇头说:

“这便要走了,你自己召膳来用吧。”

她长长的裙尾如一池盛绽红莲,展拽在髤漆光泽的木柞地板上,云髻凤簪,映衬生华。

女子已敛着大袖转身,走出几步又转头叮咛一句:“不要糊弄啊。”

殿门开,阳光耀盛地洒下来,簪缨立在玉墀之顶,桃花眼里余留的娇媚逆光一眯而散。

瞳中碎金点点,取而代之皆是锐芒。

她自有她的席要赴。

殿阶下停着仪辇,五百武僧已在东宫外静候多时,簪缨扶婢上辇,出宫而去。

卫觎伫立在殿门槛内,向下望着那道风华无双的倩影跹然去远了。

过了半晌,他收回幽深的视线,把着发麻的腕子叫来一个亲卫,嗓音炙哑:“叫宋统领来。”

他现在一点也不饿,反而有满身撒

不出的火气鼓胀在胸臆,从那一处满足不了的,只能从体力上发泄出去。

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时,禁中虎贲统领宋锏疾行前来复命。

卫觎抬眼,当看到宋锏瘸拐的腿脚和乌青的嘴角,他愣了愣,忽才醒神,忆起这几日他的陪练都是宋锏。

今日再对打,宋锏这身筋骨只怕就废了。

卫觎叹息着捏了下眉心,这么一目了然的事,他本该一早就想到,可方才他全然没想起来。

在阿奴面前粉饰得再太平,卫觎也无法自欺欺人,他的神智好像开始混沌了

“大将军,末将还能行!”宋锏却嘶着还没结痂的嘴唇自告奋勇道。

知道卫觎中毒之秘的亲卫本就是他的死忠,现如今林锐驻守京口,谢榆兵出并州,丁锏又负责着京畿巡防的事,能给大将军出力的,可不就剩下他老哥一个了?宋锏蒲扇一般的大手力拍胸膛:

“就当大将军替末将锤炼筋骨了,嘿,这福气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今日大将军想练拳还是练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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