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簪缨惊诧又惊喜得裹足不前时,风从他们背后吹入太极殿,那些精致的走马灯便自顾自旋转起来。
“迈啊。”
卫觎见她如此神色,便知自己没白准备,压着带笑的气音,教她迈进门槛,从后将阖上殿门。
“你不愿大肆铺张燃放烟花,此殿中景,便算我弥补阿奴万一吧。虽然好像玩色幼稚……”卫觎一顿,老实承认道,“我不大擅此道,想不出旁的布置,又不愿割让给旁人出主意,你且担待。”
簪缨哪里会嫌弃,被卫觎牵着手,只顾左顾右盼,目不暇接。
也许,她心里永远有一个长不大的五岁女孩的一席之地吧,无考妣之丧,也无磋磨之痛,所有人都宠她爱她如公主,纵容她一直喜欢这种浮夸明媚的热闹,无论她想要什么,也都会无条件地帮她达成。
“好阿奴,一路行来,你辛苦了。”卫觎最终将簪缨领到丹墀上最高处的那张龙座前,将她按坐在其上。
他俯下那双漆黑的俊眸,眸底一层温柔的底色之上,全是璨动的锋棱。
“往后,你便稳稳高坐此殿,不需劳神,不必劳力,卫观白会帮你把一切障碍扫平。”
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奇怪地铺有一张与眼下季节不符的白氍毹,簪缨坐在上面,如陷云团。
她的眼睛在千万灯火的映衬下,像宝镜琉璃一样亮,望着如此认真的卫觎,竟有些想哭,摇头道:“不,你和我一起坐。”
她去拉他。
卫觎却笑着屈下膝盖。
簪缨以为他要拜她,吓了一跳,忙去勾拽,一隻脚踝却被卫觎捉在手里,向前屈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紧她的胸前。
“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很早之前在梦里,他就想了。
这姿态羞耻已极,簪缨被迫中心大开,心房砰砰大乱,喉如火烧。
可直到此时,她仍未懂卫觎即将要做之事,还讷讷祈求:“小舅舅,别在这,这是国朝明堂,外有、有侍卫……”
总在这种时候,她身不由己唤他小舅舅,是心底对他最深的依赖。
但卫觎在这种时候,最受不住的也是这个,五指攥得一紧,眼眸被光影映得隐赤,妖冶浮浪地谑哄:“所以啊,留神莫出声。”
什么……簪缨眼看他轻解她罗裳,埋下头去。
那相触的一瞬,她的后背被抵上冰凉的龙椅。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唇,仰颈闭目羞于看,又余光轻睇忍不住偷看。小舅舅弓起的背脊在她眼中茫
茫化作一匹烈马,可践霜雪,可御风寒,齿草饮水,奋跃勃发。
无数花灯像无数隻眼睛照着簪缨,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殿宇四面紧闭的门窗外摇晃的树影,仿佛是人经过,随时会推门而入。
簪缨发松鬓散,神态百媚无极,咬指心酥欲死。
可卫觎还不肯放过她,含糊低吟:“今日始知,不止文思如泉涌。”
这日西池榭宫中的亲友们,喝得尽兴而归,提起那对中途逃席的小儿女,也抱以会意宽纵的一笑。
殊不知太极殿中,簪缨被困在一把天下至尊的椅子里,只求谁能来救救她。
这一晚,卫觎也未带啼泣疲惫的娇女回东宫,太极殿后的中斋寝宫,他早已命人扫洒干净。
簪缨被轻轻拢入一个宽实的怀抱,身上分不是汗水还是什么。
明明满脸怨念负气,却又怕他误会她不高兴,撑着低涩沙软的嗓子,闭目道:“小舅舅,我好爱你。”
就是这句,让卫觎绷到极点的自製力险些崩溃,他眼锋冷俊,重重吻她不知死的檀唇,“你是真不怕死。”
五月十八,南朝太子李星烺受禅登基。
洛阳卫觎送贺表,并向南晋新皇请赐九锡,朝野哗然。
所谓九锡,是皇帝赐予诸侯或有功重臣的九种礼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礼待。至汉末乱起,这一举动又成为了权臣有心篡位的象征。
卫觎公然挑衅,南朝置之不理。
有人北上的时候,有人在南下。
六月初一,在洛阳蒙昧昏昏的晨光里,有双骑悄无声息地出城南下,直奔上蔡悬弧城。
上蔡之会
上蔡位于洛阳与襄樊两城之间的折中线上。
既要两方会谈, 商讨南北局势,那么就谁也别占谁的便宜,定在上蔡, 便是客里无宾主, 落得个旗鼓相当。
悬瓠城外有一片木兰陂, 正值芳草萋萋,山花烂漫。梧桐高树上蝉鸣不绝, 一道环形的水泊宛如长练围绕着山陂, 岸边苇荻青青,随风轻动。
两方人马几乎同时到达。
从南来的, 为首一匹青骢马上,是一名白纶巾,直裰衫, 轻袍缓带的儒雅男子, 吟鞭北望, 气概潇洒。
他的年纪必在不惑之上了, 容颜却保养得光泽俊朗,清气夺目。
此人正是荆州府君谢韬, 在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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