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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止失笑,“这些话阿父方才当面为何不说?”

说着,他眉间又有些担心,“隻恐大司马记恨父亲了。”

卫觎除了最开始称谢韬两声世叔,自谢韬说出那句“卫觎将死”来逼簪缨应对之后,他的态度便陡然一变,威煞刻戾,双方之间的那点旧交情就此荡然无存。

卫觎此人爱憎分明,谁敢触他逆鳞,他断不会再讲情面。

谢韬心思洞幽烛微,岂会不知,摇扇望山水,笑得依旧淡然,“何止他记恨,只怕那唐娘子心里也怨上我了。”

这二人都不是为了自己被针对而怀恨,一个,是怨他拿自己的生死去刺痛小女娘的心,另一个,则怨他开口闭口诅咒她心爱之人活不长久,由此愤懑。

但谢韬若不试此一着,亲眼所见,如何能下定决心?

他自然并不希望卫十六出事,卫家的这个青年人毋庸置疑是个不世出的英豪,不管于公还是于私,他盼他好。但谢府君衣冠磊磊,自有他的骄傲,不屑于向人解释什么。

谢止听后一愣,随即摇头:“不会的。一时怨恨也许有,但只要阿缨能成大事,便不会小器偏狭,做那种事后清算的勾当。”

谢韬眉心轻挑,好半晌没有言语。静了一会,忽然没头没尾道:“想你阿娘了。”

谢止不知阿父的念头是如何拐到这上头的,忍俊道:“待孩儿下次见到阿母,定然转告。”

说罢,他想起谢氏家小如今都在乌衣巷,荆州这边一旦与洛阳合作,只怕对家中不利。

“莫忧。”

谢韬如知他所想,“谢氏根基不输王氏,论护短,谢韬之也未尝逊于卫十六。再者荆州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与我们相干,京中敢刁难谢家?也得掂量掂量。”

谢止看着父亲云淡风轻的神色,点头受教,心头那个隐隐的猜测再次浮出水面,“今日这场水底潜杀……”

谢韬微笑,露出一贯从容不迫的神情,“王丞相费尽苦心往襄樊安插人手,我也隻作不知啊。谁先动作,便是谁不仁在先,我本爱丘山,奈何风雨侵人,也只有顺势了。”

谢止明白了,父亲这是无为而无不为,坐观风云变幻,不主动入局取祸。

他却没有父亲这样的道行,他将这些日子左思右想的那个决定,又在心中过了一遍,而后敛息定色,长揖道:“阿父,孩儿有一不情之请。”

“你想去洛阳。”谢韬抬头看向二郎。

谢止怔忡一刹,坦然道:“什么都逃不过父亲的法眼。不瞒父亲,孩儿从前小看过一个人,如今此人追随明主,为天下寒士发声,已成一番气象。孩儿做不到无为,心有争竞,如若寒门的崛起与世家的衰败已成定势——”

清如润玉的年轻人眼神里迸出精芒,“谢不弥仍愿代表世家子,为世家争一争利!”

世家固然有许多弊病。

但也并非一无所取。

谢止自幼熏陶于高门华族的风尚教养,不相信除风花文章,雪月雅致外,没有任何值得袭承的美好。

如果真有改朝换代的一日,将来的明堂之上,他不甘心满朝公卿尽寒素,而昔日章台走马的世家子弟,被他们背地笑为草包,笑他们有名无实,占不了庙堂上的一席之地。

别人认,谢不弥不认!

谢韬笑了笑,眼里浮现为小辈骄傲的神气,向左右道:“你们看,你家郎君气度如何?”

他朝谢止随意地摆了下手,“自己想定了的,便去吧。京城还有你二姊,不必担心家中。”

却说卫觎与簪缨尚在回返洛阳的路上,龙莽大军已南下征蜀。

兵贵神速,上蔡之会有刺客埋伏,便说明建康方面已有察觉,为防探哨回报示警的可能,龙莽部卷甲晨夜赴之,有荆州道的配合,不过十几日,便至巴中。

龙莽行军的作风强悍,知蜀王已带精锐入京勤王,此时蜀中无大将,便要挥师一举攻入。

却忽闻斥侯回报,道蜀中起了叛乱。

“什么?咱们的兵马还没到,蜀地如何自乱?”龙莽一听,反而谨慎起来,恐其中有诈。

军师黄符虎建议他原地扎营,待探听虚实再作应对。

龙莽同意,即令全军驻扎,蓄力待战。同时再命斥侯细探。

兜转几个来回,这才探听清楚,原是此前晋帝下令追捕一个进贡丹药的道士,叫什么张天师的,此人流亡到西蜀,惟恐性命不保,故纠集当地的天师教徒,趁蜀王不在境内,发动叛乱。

一些土人流民受到利益的鼓动,亦参与其中,这支临时组起的起义军声势浩大,眼看着都要打到蜀亲王府了。

龙莽一听,拍腿大乐:“他娘的,我妹子不会真有些灵气在身吧,这不妥妥变成仁义之师了嘛!”

他狼目精矍,回首向军部振臂一呼,“将士们可听见了,蜀地流民叛乱,咱们奉洛阳女君之命,是来保驾剿叛的,务必要营救出郗太妃娘娘!”

将士一听蜀中已乱成了一锅粥,士气大作,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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