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虞禾往城隍庙深处走,香火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甚至浓得有些刺鼻。
她看到来来往往的人跪坐在蒲团上跪拜磕头,他们紧闭双眼,虔诚的向石像祈愿,签筒在他们的手中被摇得哗啦作响。
世道大乱,神佛前反而愈发香火旺盛。
虞禾望着这一幕,心中似有所感,也紧随人后,取了三支香点燃,在神像前拜了又拜。
等她要起身离去的时候,谢衡之却忽地说:“不求支签吗?”
“也是,来都来了。”她喃喃地应了一声,心中想着与这次的劫难,取过签筒晃得哗啦响。
然而要抽签的时候,她又将签筒递到谢衡之面前,说:“天道最眷顾你了,你来抽吧。”
听到这句,谢衡之无声地笑了笑,顺从她的意思抽了支签出来,只是快速地瞥了一眼,很快便移开眼要将签丢回去。
虞禾抓住他的手,凑近了才看到签上写着:卦中之象如推磨,顺当为福反为祸。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写的“凶”字。
虞禾收回目光,灵签落入签筒,她也立刻拽着谢衡之往外走,边走边说:“修道之人怎么能信这些,肯定不准的。”
谢衡之这一次却没有附和她的话,只是沉默着跟随她一同离开。
两人走了一段路,虞禾听见一旁的茶铺有人说:“肯定没事,想这些做什么,除魔卫道是仙门的责任,他们还能放着不管吗?”
他的同伴叹息道:“我每回一抬头,看到那道大口子就心慌,不是说要把那道口子补起来,就得死好多修士吗?他们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他们捅出来的篓子,要我们这些寻常凡人遭殃!死多少都是该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这诛魔阵法是骗人的……”
虞禾面色诧异地停下脚步,而后凑到谢衡之身边,小声道:“什么意思,民间已经知道这些事了吗?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不仅传得快,甚至已经有人说出,只要死更多修士,就能够阻止这场浩劫。如同最开始要开启天火诛魔的时候,也是许多人附和,要求修士们为了诛魔大业而献祭。
谢衡之拉着虞禾的手继续往前,语气依旧淡漠。“人言可畏,显然是有人想借此挑动民心,逼仙门做出抉择。”
“是曲流霞?”虞禾第一个想到他,随后她又摇摇头,说:“但他也不像是知晓如何破解阵法的人,难道是姚娉婷告诉他的?”
她想着又觉得不太对,姚娉婷虽然是阳关道的人,但她除了瞧不起凡人以外,一心要除魔以外,似乎真的不知道天火诛魔是个灭人诛魔的骗局,付须臾必定不会将破解的方法教给她。
“是付须臾。”谢衡之冷不丁出声。
“是他?”
虞禾愣了一瞬,刚想发问,忽然想到什么,随即便沉默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付音就是献祭了自己,连血肉都被分食,他才越发对人性感到失望。阳关道的创立,不正是由于一部分修士厌倦了无私地保护凡人吗?总说天道无私,修道却很难以撇弃私情,有私情便少不了这样的争端。
付须臾的意图,正是要让众仙门都看看凡人的自私自利,从而感到不值,放弃为这芸芸昧昧的众生而牺牲。
谢衡之:“你想到了。”
虞禾点头。
谢衡之微凉的嗓音中,能听出些微的嘲讽。“为了这些凡人去死,他们只会认为是理所当然,救他们的人,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住。”
虞禾也没有反驳,她因为这段话,也被勾起了一段回忆。还记得她当初在瑶山,假扮秦娇玲参加三秋竞魁,和几个不同仙门的弟子夜谈,其中一位修士便提过一件旧事。
那个修士告诉她,自己有一位同门,不是死于邪魔之手,也不是死于修行时出的岔子,而是被凡人煮成了肉羹。
他们的辖地由于有魔修作祟,祸乱百姓引起了疫病,他们想尽办法救人,但到底是小仙门,没什么出色的医修,只能先向派人先去其他仙门求助。其他修士则先控制疫病不再扩散。他的同修在小村落中救人,百姓们拖着腐烂的身体惶惶度日,不知是什么人传出一个谣言,说修士相当于半仙,有着百毒不侵,长生不老的身躯,吃了他们的肉什么病都能好起来。
那些百姓不识字,无法辨明真假,越是愚昧便越是恐惧,强大的求生意愿让他们心生歹念,最后联手骗了一个善心帮助他们的修士,将那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活活打死,而后煮成肉羹一同分食。
虞禾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大为震撼,只觉得毛骨悚然。而后那名修士说,这件事传回了仙门,他们固然悲痛,师长们却不许他们去寻仇。那些村落中的百姓,他们连见死不救都做不到。后来虽然百姓们痛哭流涕,又是磕头又是扇自己巴掌的,对于他死去的同修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好心救人,反被恩将仇报,一个修士沦落到成为凡人腹中餐的地步,听者无不唏嘘叹惋。
如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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