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如何能算天命?唯独此珠尚明,圣人定无大碍!”
瑟瑟呃了声,对他的直言不讳感到震惊。
与琴娘彼此交换了眼色,感慨法藏虽老,却天真,才刚自认鲁莽,又大喇喇把话头塞进人嘴里。府监大造声势,鼓吹圣人命不久矣,滑头些的自要两头说些活话,他却直言可凭智慧珠明暗判断,真是唯恐不被卷进来。
“不说不知道,原来在法师心中,圣人的寿数长一年,短一年,压根儿不是事儿,府监挟天子在手,逼得东宫不能动弹,也不要紧。”
瑟瑟拢起两手慢吞吞总结,转而对法藏一笑。
“那您愁什么呐?”
法藏这才惊觉落了话柄。
暗恼这些女人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难缠,索性闭紧了嘴不吭声。
瑟瑟原瞧着他,不知不觉,目光又被智慧珠挂住,瞧着平平无奇一颗大珠,自被法藏唤醒,便蕴宝光在内,飞快游走,倏忽明光一闪,仿佛世外神秀,偶然瞥眼瞧向人间。
“这不明摆着嘛!”
琴娘冲禅杖一指,“整座国公府,唯有这个院落土层最高,禅杖又在这里,那大名鼎鼎的佛指舍利既是人骨,定然最怕阴湿,想来就藏在这间屋子。”
她身体力行,站起来顺着四面墙连几样家具,依次打量。
观国公喜欢紫檀,几架地连天的大博古架足五丈多高,把房间切出品字形的三足鼎立,除了中间桌椅,窗下立人高铜镜并几张小凳,其余空空落落。
“就藏在这里?”
瑟瑟起身抹抹墙壁,收指嗅闻。
琴娘熟门熟路,绕过铜镜,从隐间儿搬出一架步梯,一面爬上博古架子飞快摸索,一面摇头。
“我们夫人说,曾祖晚年双腿麻痹,害怕寒湿,特特给这墙壁抹了椒泥,不过这点子,哪比得上明堂九层夯土?我家原有一对吐蕃来的狼骨鼓槌,就搁在这间房里,搬家时翻出来,才发现全烂完了。”
法藏听得这里头的厉害,愈加忐忑,偏瑟瑟还扭头来关心。
“时日尚短,想来法师不曾将窘境告知同人,再拖些时候,只怕天下的高僧大德,都要来京城请愿了。”
“小僧不敢揣测太子心境……”
法藏窘迫地站在下首,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
“若郡主能助小僧送佛指进入明堂,小僧情愿以此明珠,为太子演算!”
瑟瑟等他前半句请托良久,早不耐烦了,才要拍掌答应,不意又有后头,便啧了声,琴娘忙清嗓子,瑟瑟只得多敷衍两句。
“这智慧珠离了禅杖,想是不再灵验罢?”
法藏正色道,“不单离了禅杖无用,离了佛指舍利,亦是无用。”
瑟瑟并不关心,又拿手撑起下颌,不解地问。
“圣人可曾叫你拿智慧珠演算过什么?”
边问,看琴娘东摸西看,巡了一圈没有头绪,便也扫了眼室内布局,灵光一闪,指龛壁上玉石雕的花樽,樽中五朵红莲,有开有败。
“你瞧瞧那几枝莲花?”
她这话一出,法藏几如遭了雷击,嗖地窜跳起来,边跑边伸长手臂,瑟瑟双目发亮,唯恐天下不乱地高喊。
“你快掰!每个掰一遍!”
琴娘大声应道,“好嘞!”
人行动再快,哪能快过声音?
尤其法藏熬得心力交瘁,才冲到跟前,琴娘已去掰第二朵莲花。
她刚下手,便觉得这朵与方才那些都不同,花头嵌在榫卯结构中,初时用不上力,再加大力气,便咔地一下松了。
两人目光都盯在莲花上,独法藏猛转头瞪视瑟瑟。
她顿时明白,转头去瞧禅杖所倚的光秃秃墙壁,果见当中裂开缝隙,扑簌簌灰土直落,露出一件小小木器,四、五寸长,翘头榻尾,分明是棺椁。
瑟瑟嘶了声,急急起身伸出两手,指尖尚未触及,便收回来举到眼前看。
法藏阻挡不及,惊叫道,“郡主不可!”
“为何不可?”
瑟瑟转头认真问他,“圣人当初问过你,她是不是天命所归么?”
法藏大惊失色,全身簌簌发抖。
瑟瑟却觉得这问题不太准确,忖了忖,重新问道。
“我是说,圣人问过这颗珠子么?”
指禅杖,又指木椁,“或是问过佛指么?都不曾罢?其实法师不在意圣人寿数,只在意佛指能否保全,我等红尘里打滚的俗人,也不在意珠子同不同意,佛指同不同意。它不同意,埋回地宫就是了,总之我要,就是要。”
三言两语,把世界劈成两半。
一边是辉光堂皇,秩序井然的佛国天界,一边是蝇营狗苟,争来抢去的污秽人间,谁也不碍谁的事儿,和平共处。念经祷告的声音随风飘过来,瑟瑟侧耳去听,成套祝词循环往复,与石淙山上所奏《肃宁之曲》的唱词也差不多。
她顿了会儿,瞧法藏无话可答,便拿袖子擦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