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轻蔑鄙夷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如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
城楼上的谢无端依然垂眸凝视着柳汌,表情岿然不动,衣袂翻飞,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在眼窝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耳边传来顾非池清冷的声音:“他这是喉咙坏了,还是舌头没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柳汌。
“舌头被割了。”谢无端淡淡道,“‘有人’不想让他在死前说太多。”
柳汌犯了叛国大罪,可以不在大理寺公审,却必须在午门斩首示众,否则难免落人话柄,“那一位”不想柳汌在刑场上乱说话,那就唯有让他说不了话了。
“是啊,‘他’只是被‘奸佞’蒙蔽而已。”顾非池冷笑了一声。
下方的柳汌还在继续“呀呀”地叫着,似要将那满腔的不甘嘶吼出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刑台越来越近。
“跪好!”
很快,两个官差推了柳汌一把,强行让他在刑台上跪好。
柳汌已是心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般,痴痴呆呆。
后方柳家三族的男丁也全都被押了过来,一个个地跪好,每个人的身前都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刽子手。
不远处的监斩台上,监斩官早在一张大案后坐好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刑台上的柳汌。
他抬头看了眼居中的日头,高声道:“时辰到。”
“行刑。”
说着,监斩官从案头的签令筒中取出那道斩令牌,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时,原本面如死灰的柳汌突地眼睛一亮,脸庞也有了些许光彩,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呀呀呀”地大叫不已,神情激动而癫狂。
站在城楼上的顾非池轻轻松松地将下方的一切收入眼内,顺着柳汌的目光望了过去,道:“皇后来了。”
谢无端也同样看到了人群中的柳皇后,皇后一身素服,身上不着半点钗环,混在喧嚣的人群中,捏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己。
她很想朝柳汌冲去,只是被大皇子唐越泽死死地拉住了。
终于——
那块斩令牌被无情地抛了出去,“啪”地摔在了刑台上。
阳光下,令牌上那血红色的“斩”字那般刺眼。
刽子手立即应声,将寒光森森的鬼头刀高举了起来,对着刀口喷了口酒液……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鲜血喷出,柳汌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行刑台上,身下,血流了一地。
“斩得好!”
“真是恶有恶报啊!”
观刑的百姓之中爆发出了快意的欢呼声,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
众人都为恶人遭了报应而欢庆着,也唯有柳皇后一人在哭,突然,她用力推了唐越泽一把,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可很快又被唐越泽死死地攥住了胳膊。
谢无端垂眸看着人群中的这对母子,淡淡道:“皇上为了安抚皇后,应该会在万寿节上立太子。”
顾非池微微点头,随意地抚了抚衣袖,叹道:“疑心生暗鬼,便是太子之位,怕也安不了皇后的心了。”
谢无端定定地望着柳皇后半晌,侧首转向了顾非池,在他的鬼面上转了转,目光幽幽。
“暗鬼生业火。”谢无端意味深长道,唇边浮起一抹冰雪般的淡笑,对着顾非池招了下手,“阿池,走了。”
“添把火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午门城楼上走了下去。
柳汌已死,但行刑还未结束,接下来受刑的便是柳家三族的其他人。
刽子手的屠刀一次次地挥起又落下,每一次刀落,便有一人软软地倒在刑台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随风弥漫在午门广场上。
当顾非池与谢无端慢慢悠悠地从左掖门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唐越泽扶着恸哭流涕的柳皇后从喧闹的人群中慢慢地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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