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怕是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
怦怦!
留吁鹰的心脏差点没从胸腔跳出来,面黑如锅底。
顾非池叹道:“留吁元帅如今恐是自身难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掷地有声,似利剑,如刀锋,以势如破竹之势袭来,几乎快将留吁鹰压垮。
“……”留吁鹰紧抿着唇,双腿仿佛被浇铸在了地,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王尚书。”顾非池转过头,朝西南方唤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
这大景的朝堂上,只有一个王尚书,户部尚书王寅。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人群中一个五十来岁中等身量的绯袍官员。
也就方才这几句话的功夫,抵达宫城外的官员愈来愈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端门、承天门附近。
他们见顾非池和留吁鹰在午门附近说话,有些人快步绕过,也有些人慢腾腾地往前挪,远远地竖着耳朵,试图想听他们在说什么,这其中也包括户部尚书王寅。
“……”王寅一脸菜色。
只短暂的一个愣神,王寅就换上了一张笑脸,在周遭这一道道近乎同情的目光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堆着笑,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世子爷。”
顾非池抬手打了个手势,知秋便把那两张五万两银票递向了王寅:“王大人,拿着。”
王寅一头雾水。
刚刚他远远地也看到留吁鹰命随从拿了两张银票出来,只隐约听到一两句,什么“十万两”,“顾世子敢收吗”云云的话。
顾非池淡淡道:“这是留吁元帅给北境军的银子。”
啊?王寅哆哆嗦嗦地接过了那两张“沉甸甸”的银票,脑子里还有些懵。
留吁鹰给北境军的银子?
怎么顾世子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这些字连在一起,就这么奇怪呢?!
留吁鹰给北境军十万两银子作为军资,总不会是期待着用来打他们北狄吧?
王寅朝不远处脸色铁青的留吁鹰望了望,就听顾非池又道:“如今东北的米粮是二百三十文一石。”
“这笔银子只能用来买米粮,明天之内办妥,五天内必须送到北境。”
王寅正盯着留吁鹰胡思乱想着,猛地听到“明天”与“五天内”这几个字,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般醒了。
“明天?”他颤声问道,简直欲哭无泪。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去年,北境与北狄交战最激烈的时候,皇帝也给了一个月时间购置粮草。
明天采购好粮草,五天内送到北境,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光是发公文招募粮商都至少得三天时间。
王寅的肩膀都快垮下来了。
这些年,皇帝龙体每况愈下,又怠政得厉害,动不动就罢朝,朝臣们也跟着比较闲。
可自顾非池监国后,文武百官的好日子就不复存在,哪怕他这段日子也没露上几面。
最忙的就是内阁与六部,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像王寅在万寿节前已经连续三天歇在衙门没回府了。
这一次,顾非池比之前更狠。
明天就让他办妥这件事,而且还要以这么便宜的粮价,这让他上哪儿买啊?
前几个月,为幽州征买的粮草,还要四百五十文一石呢。
顾非池锐利的目光轻飘飘地扫了过来,似乎看出了王寅的心思。
“不行?”他抬了抬眼皮,尾音微扬。
熠熠的金光轻轻地笼在他脸上,光与影的对比,反而衬得黑色鬼面后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比夜色还深。
“行行行。”王寅连连点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张银票,几乎要愁哭了。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后悔自己耳朵讨嫌,刚刚他就该绕着顾非池走的,居然还想偷听。
都怪这留吁鹰!
王寅忍不住朝留吁鹰狠狠地瞪了一眼,实在想不明白,留吁鹰干嘛要给北境军十万两银子。
总不会是折服于世子爷的威仪,想弃暗投明吧?
这一看,他便对上了留吁鹰阴戾的目光,森冷如毒蛇,令人看着不寒而栗。
今天以前,王寅和大部分文臣一样是主和派,抱着“以和为贵”的态度,对着留吁鹰向来是笑脸以对,可现在一想到都是因为留吁鹰莫名其妙给了十万两,才让自己摊上这倒霉的差事,一股火腾腾地就冒了起来。
他眯着眼,回瞪了过去,下巴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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