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马车在落钥前回了宫。
王公公先下车,没一会儿就领着几个人,抬着辇匆匆折返。
守卫心中疑惑,太子前几日出去的时候分明是骑的马,怎么回来的时候改乘车了,况且自打他在这里当差,就从来没见太子乘过轿辇。
今夜这是怎么了?
车帘一掀,浓浓的酒意扑面而来。
卫朔已经醒了,可似乎还有些醉,声音嘶哑问道:“回宫了么?”
“已经到了神华门。”王公公赶忙搀扶着他下车:“秋夜更深露重的,殿下今儿中午喝得有些多,这会千万别吹了风。”
血盟卫那帮如狼似虎的,一见着太子亲临,恨不得把酒窖里的酒全给喝光了的架势。
偏偏卫朔高兴,也纵着他们。
结果就从中午醉到了现在。
此时已入了东宫正门,抬眼就能看见寝殿内阑珊的灯火,卫朔眯着眼,只见一道窈窕身影映在窗户纸上,夜风掠过脸颊时有些温柔,他忽然觉得很像女子的手指在抚摸。
半醉半醒,半明半昧。
他看着那身影,想到有人不管多晚都会等着他回来,再看这深宫时,竟也生出些许温馨。
“你说,本宫从前对她,是否苛刻了些。”卫朔轻飘飘一句,像是在对王公公说,却也没有真的指望他能回应,幽幽叹了口气,“……恨的哪里是她,其实是我自己……”
王公公凝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
听着卫朔站在门边自言自语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齐国公世子了,血盟卫我能守得住,其他也一样能守住!”
说罢,推门而入。
玉漱宫里,檐雨与萧贵妃同处一室许久,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
也不知卫朔回来了没有。
她心中记挂着小萱的安危,但也并不是那么担心,这件事情多半是陛下和贵妃的意思,太子也许并不知情,毕竟在此之前有五年的时间,如果他想,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
如果他想……
檐雨只要回想起那一晚,都觉得背后滚烫,那股黏腻带着腥膻的味道好像永远挥散不去。
她嫌恶地皱眉,但愿小萱别像她这么晦气。
“想过自己将来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萧贵妃看着面前快下完的一盘棋,“到了二十岁就可以出宫去,你可曾想过以后?”
别的宫女二十岁后或许可以得到自由。
但是她不行。
她已经顶了公主的身份留在这里,要么在宫中老死,要么就顺了武德帝的意思挑一处和亲。
檐雨摇了摇头:“奴婢没有心仪郎君,也不想嫁人。”
“本宫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诞下豫王。只可惜,郡主看上我夫君,把我从妻变成妾。”萧贵妃微微一笑,“如今她虽不在了,嫡庶与君臣这道枷锁,却永远套在我身上。”
“太子跟皇后一样,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得不到的,哪怕去抢也再所不惜。”
檐雨定定地看着她:“倘若抢不走呢?”
贵妃身边伺候着的婢女入内,轻声通传:“娘娘,东宫的王公公来了,说奉太子之命要将檐雨姑娘带回去。”
萧贵妃收了棋子,朝她一笑:“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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