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着的手杖在地面上轻轻敲了下,“希望你可以在这一晚上和它足够熟悉,不要在明天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温黎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那件礼服裙上。
颜色有点太过鲜艳了。
她还是更喜欢珀金为她准备的那一件,赫尔墨斯送给她的那条黑色礼服裙也不错。
少女沉默地凝视着礼服,仿佛看见的并不是华美的长裙,而是束缚她的枷锁。
而她也将在这种绮丽的桎梏之中流干血液,走向死亡。
加西亚伯爵最后深深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然后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温黎挥退了房间里留守的侍女们。
“放心吧,我不会逃跑的。”她伸了个懒腰,穿着纯白色的丝绸睡裙躺在了床上。
几名侍女对视一眼。
真是个苦命的女孩。
明明这样美丽,就像是刚刚盛放的鲜花。
她还没有迎来她最绚烂的年华,但很快就要枯萎了。
她们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话地退了出去。
奢华而空旷的房间只剩下温黎一个人。
她没有关窗户,在房门被轻轻关闭的时候,脸上困倦的神情也消失一空。
坚定的神情被融化,流露出些许茫然,和对即将降临的未知命运的忐忑。
温黎推开巨大的玻璃门,走到露台上倚着栏杆,仰起头看向天空。
夜风吹起她单薄的睡裙,白色的丝绸被黑夜染上一层黯淡的灰白色,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一般脆弱无助。
可她的眼神却很平静,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漆黑的天幕。
这里是王国最繁华的王城,天上看不见那么多星星。
她却像是透过这晦暗的黑夜,看向遥远的地方,寻找着什么。
“如果想离开,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一道冷冽清淡的嗓音随着夜风吹过来,像是天边落下的清冷月光。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少女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睁大。
随后,沉寂的眸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她猛地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天边高悬着一轮银月,在露台上方的尖顶上,在月色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道身影。
此时正值凛冬,他的气质却像是比冬夜还要更冷。
夜风中翻滚的白色披风被月华镀上一层冷感的银边,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寒。
风掠过他眉间的银色碎发,露出那双淡漠无痕的冰蓝色眼眸。
沉静如海,像是他们曾经在夏夜里见过的,淡淡的星光。
而此刻星星从天边坠下来,落入他的眼底,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修?!”
少女的尾音因为巨大的惊喜而变了调。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捂住嘴,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竟然没有直接离开小木屋?”
“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虽然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却充满了几乎压抑不住的雀跃。
死气沉沉的眼底也重新亮起来。
卡修斯垂眸看着她,并没有打断她一连串的追问。
少女鸢尾色的眼睛晶亮,月色揉碎了星光映在她眸底,仿若波光粼粼的锦缎。
她的肤色莹白,身上穿着比起曾经昂贵奢侈了百倍不止的柔软睡裙,饱满的唇瓣红润,就像是窗台上那朵盛放的红玫瑰。
看上去,她过得还不错。
直到少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缓缓停下来。
卡修斯才淡淡抬起手。
他的掌心出现一株不知名的植物。
温黎看出来,那是她画在羊皮纸上希望他帮忙带回来的草药。
“……你是来把这个交给我的?”
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哦。”
原来是她想多了。
他只不过是过来告诉她,他完成了她最后交给他的事情。
也是哦,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答应了她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有点古板得让人无奈。
但又很……可爱。
少女抿了下唇角,伸出手把草药接过来,故作轻松道。
“好啦,你可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死脑筋。”
然而,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眼睛里的光却再一次暗下去。
刚才他说过的“带她走”,还是当作没有听见吧。
他看上去气度不凡,她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但是即使是王国中最强大的剑术师,也是不可能和国王抗衡的。
况且——
少女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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