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平县的受灾情况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县内房屋塌倒一地,盖上雪被后竟叫人分不清何处是路、何处又是废墟。
按当地官员所说,此地房屋倒塌率足有六七成,大部分百姓都挤在了去年新修的学堂之中。
进城之后,一行人直奔学堂而去。
“……棱平县城内居住的人不多,统共有百姓一千两百余人,约八百人受灾流离失所。除去投靠亲友者,算上城外受灾百姓,还有大概六百人住在此处。”棱平县主官一边带众人向前走,一边小心翼翼地介绍道。
位于队伍最末的江玉珣则四处观察了起来。
有不少百姓也在这时从学堂内探出头,朝这里看了过来,并与同伴窃窃私语。
他们已经学了几年官话,但和同乡聊天时仍喜欢讲本地方言。
江玉珣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还有胆大的孩子还跑出学堂,站在了屋檐下近看。
棱平县位于桃延郡深处,世代居住于此的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生人。
此时他们正怯生生地躲在柱子外好奇地看向江玉珣,并忍不住与同伴挤来挤去。
“别挤别挤!”
“能不能蹲一蹲身,让我也看一眼?”
江玉珣忍不住朝疑惑地他们看了一眼,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并腼腆地朝他笑了起来。
“棱平县的学堂修建的还不错,”桃延事态紧急,庄有梨也将前几日那些有的没的扔到了脑后,他凑到江玉珣身边说,“我看这些房屋也有定时清冰。”
江玉珣一边听,一边随庄有梨的视线向上看去。
棱平县本就多雨,为了排水方便,当地人将房顶修建得格外陡峭。
这样一来房屋清雪也变得容易许多。
江玉珣抬头便见一片黛色屋檐完完整整地立于自己眼前。
然而还没有等他松一口气,江玉珣忽然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黛色的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排冰锥。
这些冰锥足有一尺多长、尖端锐利,此时正在太阳下闪着寒光。
江玉珣的视线再次朝屋檐下落去。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有一排的碎冰,显然……这些挂在屋檐上的冰锥还在不断地向下脱落!
江玉珣的背后瞬间一寒。
十几名百姓正挤在屋檐下好奇地看向此处,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头顶的冰锥正随着梁柱一道颤动,甚至于生出了巨大的裂隙,随时都有脱落的危险。
“当心!”江玉珣下意识道,“你们头上有冰锥,别再站在这里了!”
棱平县当地百姓学官话不久,江玉珣话音落下后,众人反应了几秒方才抬头看向屋檐。
听到他的声音,走在前方应长川等人也停下脚步朝后看来。
巨大的冰锥如一把把利剑指向大地,百姓愣了一下慌忙转身向屋内而去。
伴随着行走产生的震颤,冰锥晃动的频率愈发高。
眼看冰锥便要从屋檐下坠落,直刺入身体之中,却还有几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小孩与老人家完全没有听懂江玉珣的话,呆立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跑!”来不及多想,江玉珣一边大声提醒,一边完全凭借本能快步向屋檐而去。
冰锥猛地晃了一下,细碎的冰花随风飘落。
江玉珣抬眸看了一眼屋檐,咬牙一把将站在最大冰锥下的小孩拽了过来。
伴随着孩童的尖叫,学堂内外瞬间乱了起来。
“砰——”
一尺有余的冰锥从屋檐坠下,直直地砸向石板。
其余几人终于意识到危险,快步向后退去。
青石铺成的地板本就湿滑,更别说边角处还覆着一层薄冰。
虽然躲过了冰锥,可江玉珣还是瞬间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不等他伸手支撑,背后便传来一阵剧痛。
“啊——”怀中的孩子还在尖叫,冰锥如利刃坠地,砸在了他们方才所站的位置。
痛意从背部蔓延开来,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细雪和着冰碴缓缓坠在了江玉珣的眉间。
他的余光看到,在众人被吓得呆立在原地的这一刻,只有一抹玄色身影快步向自己而来。
……是应长川 。
他的语气终不再像平常那般平静,而是带上了几分不常见的惊慌。
天子失态了。
“江玉珣——”
熟悉的声音穿透雪雾,落在了江玉珣的耳边。
痛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忍不住轻轻地眨了眨眼。
……这似乎是应长川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积了层细雪的石板如一张薄宣,乌黑的长发仿佛水墨散开。
伴随着怀中孩子的哭喊,浓长的睫毛稍显无力地扇动了两下,最终沉沉落下。
黑亮的眼瞳在一瞬间被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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