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鸾仪从殿前出发,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前来迎接永安公主的张胜全执着拂尘,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内心暗道这奚贵妃明知今日公主要来向皇帝请安,却还是卡着时辰来送炖盅,说她不是故意的,连他都不会信。
张胜全堆起笑脸,呵着腰迎了公主入内。
皇帝正在窗边桌后坐着,凝神看着手里的书卷。
华滟不用看也知那定是道家书籍,她上前面无表情地行了礼。
皇帝看起来颇为怡悦,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来,连苍白的脸颊上有了红意。
华滟却不敢细想,父皇的愉悦心情,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奚贵妃?
故而她起身后,只冷淡地站在一旁,神情清冷。皇帝原本有许多想和女儿说,但一看她脸上寒霜般的神色,猜是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晓得华滟这个时候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便叹了一口气,搜肠刮肚地想了几句市井人家爷娘对闺女的关怀语句,尝试与她亲近。
“随波。”皇帝唤着她的乳名,亲切地问:“我听延平郡王说,你在兰台适应得还不错?”
兰台令使是华谧兼任的官职,他本身的封号是延平郡王。
华滟弯下腰去,拱手作答:“是。儿臣还未向皇上谢恩。多谢皇上给儿臣派了这般的好差使。”
语调恭敬,却不含一丝温度,全然公事公办的味道。
皇帝的眼神就黯然了几分。
张胜全趁着公主没注意,转头对皇帝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皇帝读懂了他的意思,精神乍然振奋了起来。
皇帝坐正了身子,稍稍往前探出了上半身,带着几分隐秘的期待道:“我吩咐了人,在行宫给你留了一处上好的住所,你见了定会喜欢的。”
华滟眉眼中带着些烦厌:“便是行宫再好,还能比过皇宫吗?”
皇帝被噎住了。
张胜全见状急了,再次张嘴做了极其夸张的口型,生怕皇帝认不出来,还做了好几次。
皇帝努力分辨着:“嘛——马——秋?哦哦,马球……”
华滟抬眼,正好瞥到张胜全五官乱飞、皱成菊花的样子。
华滟:“?”
张胜全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脸热的转过头去。陛下啊陛下,奴婢这张老脸都已经豁出去了,要是还哄不好公主,那可就怪不了奴婢了。
幸而这次皇帝反应快速,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淡淡道:“若是你不愿随我离宫,那便依你。”而后故作可惜道,“只叹青陵台上新修好的鞠蹴场没人敢上场,封了却也十分可惜……”
华滟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鞠蹴场”?
她本就喜爱骑射,又爱鞠蹴,更喜爱能将这二者结合到一起的打马球活动,只是上京地贵,皇宫内又腾不出来那样大的地方专做鞠蹴用地,她以往只能在随皇帝游猎时才能打上一会儿。而今皇帝说,行宫青陵台有专门的鞠蹴场?
她瞟了瞟座上的皇帝。
皇帝虽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他方才说完话后匆忙拿起来的书卷却是拿反了,张胜全低着头,努力地想把自己和背景的屏风融为一体。
华滟慢吞吞地道:“那……”
皇帝难掩期待地看着她。
“那儿臣便听父皇的安排。”
“撕拉”一声,却是皇帝昂奋之下撕破了书页。
见华滟的目光扫过,皇帝讪笑地将那书丢到了身后,和颜悦色地问她:“太子妃应当派人与你说过了。你若有什么爱玩的爱用的,只管和你皇嫂说,让她去置办。路上怕是暑热难捱,我记得你畏热,叫张胜全去司库走一趟,给你多领些冰……”
张胜全随声笑着冲她打了个千儿。
皇帝一激动,话就有些多,华滟只静静地听着,听皇帝将她至行宫后的衣、食、住、行等一一安排过去。
等到皇帝说到口干,这才发觉自己一气儿讲了许多。
他有些心虚的摸过一旁茶盏喝了一口。
皇帝威严道:“咳,行啦,朕乏了,估摸着你也累了,快些回去收拾吧。”
华滟低声应下,行礼告退。
看着她的的身影转了过去,皇帝没忍住:“记得你爱俏,南边新进了几种料子,等会儿叫人送到月明宫去,你选几匹看中的,叫人裁做新衣。”
华滟这时已走到了外间,她闻言没有回头,而是背着举起手来挥了挥。动作之可爱,叫皇帝想起了她小时候,也是这般同他嬉笑玩闹的。只是自从骆皇后去后,她就不再与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近了……
皇帝一时惆怅无限。
等到他醒过神来,却看到张胜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皇帝皱眉:“怎么了。”
张胜全小声地道:“陛下,您忘了?先前奚贵妃娘娘来送吃的,您一高兴,也许了她新进的贡缎……”
“……”皇帝脸色发青。
正好这时另外伺候的小太监隐约听到师父提到了奚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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