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行了个大礼。
再抬起头来时,皇帝面色复杂,因大病憔悴了不少,气色看起来就不甚好。
皇帝动了动唇,低声说了一句话。
华滟没有听清楚,但她努力张目,记下了他的口型,默默地分辨着。
父皇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口型也并不复杂,她记得,前面几个字仿佛是“委屈”?
对,再仔细想想,是“委屈”,然后呢?
连起来就是——
“委屈你了,唉!”
华滟猛地坐起来!
夜雨声隆隆,暗雷滚滚。滂沱大雨敲打着窗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眼前的陈设十分陌生,床帐后一点微弱的光在跳动。
华滟只觉得头痛欲作,她敲了敲头,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这时她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家常的寝衣。
双脚才刚落地跻了鞋子,垂下的隔帘后,濯冰满脸倦意地持着一盏油灯进来了。
“殿下可是渴了要喝水?”
她说着,提壶倒了一杯温着的凉茶。
华滟下意识地捧过杯子,啜了一口,温水滚落喉咙,才发觉喉咙干哑地厉害。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问:“我……是怎么回来的?这是在哪?”
濯冰惊讶地看向她:“殿下忘了吗?您喝醉了,太子妃娘娘瞧着不好,就让殿下在玉泽园歇上一晚,明早再回宫。”
华滟沉默,是了,身上的症状与她之前喝醉的时候很像。
只是,她为什么会梦到父皇对她说“委屈你了”?
雨势太大了,打在窗上,一敲一敲的声音,吵得人心烦。
华滟不过朝窗户那边瞥了一眼,濯冰就动作利落地去把窗户打开重新关了一遍,清掉窗隙下的枝叶,好好阖上窗,声音果然小了许多。
濯冰又倒过一杯水放在小几上,转身把她的被褥抱进来,铺在脚踏上,扶着华滟躺好了。
“殿下睡吧,奴婢守着您呢。”
华滟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她还做了个梦。
梦到她站在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旁,天上大雨如注,乌云滚滚,冰冷带着腥味的雨水打在脸上,叫她睁不开眼睛。
然而岸边却有一个人,正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入江水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身影模糊到看不清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母后!母后!”她举起一只手来挡着雨,跌跌撞撞地往江边走去。
然而等她走到江边时,被狂风吹得几乎已不能站起来,她竭力睁大眼睛,大声呼唤着。
江水中的那个人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果然是骆皇后!
不等她心喜,骆皇后对她笑了笑,又漠然地回头去,一点点地向前走去,身体渐渐沉入江水里。
很快,她只能看到骆皇后的肩膀露在水面上,随即是脖子、下巴、发髻,最后,那片黑色完全地被浑浊的江水给淹没了。
正当华滟怔然的时候,她发觉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她转头去看,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
“父皇!”
皇帝亦如骆皇后一般,全然淡漠的转头看她一眼,而后也一点点地走入江水里,不顾她如何呼唤哭泣,也毫不动摇,直至华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眨眼间就被江水吞没。
下一瞬,她闪电般地转过头去,看到太子妃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挽着另一个看不清身影的人,也消失在滚滚江涛之间。
狂风凄雨中,华滟已哭得出不声了。
“殿下?殿下醒醒!”
“三娘?三娘?该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华滟慢慢地睁开眼。
保母丢下温热的手巾,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奇怪,也没烧呀。”然后问她:“你感觉怎么样?今日叫了你好久,都没有醒。”
华滟下意识地动了动,发觉手脚都如被锈住了一样,生涩无比。
她艰难地撑起身坐起来,困惑道:“我……感觉还行吧。”
保母松了口气,唤来女使们给她洗漱。
华滟喃喃道:“我昨夜似乎做了个梦。”
凌雪笑道:“不知可是美梦?”
华滟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她下了床,走到外室,只觉晴光刺眼。
推窗望去,大雨初歇,满眼翠碧,十分清新。
她嗅着初晨清新的空气,望见碧蓝如洗的天空,心情忽然也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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