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躺在墓碑前,今天是个阳光晴好的天气。
因为是旧墓区,连带着附近看守墓地的小屋也年久失修早已无人居住,爬着藤蔓的旧墙上有一幅尚未完工的壁画,那是教堂交给洛拉的委托。不过随着新墓区的搬迁,很快就无人在意这幅画的进展,而壁画的主人最终也没能完成这幅作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亚恒说着三年前他来送信的那个下午,温芙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这桩事情。她记得洛拉画画时总担心天气,天气好的时候担心颜料干得太快,天气差的时候又担心颜料会被雨水晕染开。
不知道她在那天夜里决定结束生命时,有没有想起这幅未完成的壁画,有没有下意识地关心过明天是否会是个好天气。
可惜这些问题不会再有答案了。
中午的太阳太过刺眼,两人并排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墓地。很快亚恒就回忆完了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午后,即使他想要尽力回忆起有关那个下午的一切细节,也不能将它描述得多么跌宕起伏。
不过那已经足够了——足够温芙将她所发现的一切串联起来,还原出整件事情的始末。
“我很抱歉。”最后亚恒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艰难地说,他大约也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使他的脸色显得苍白且沉重。
温芙理智上明白自己不应当将洛拉的死亡归咎于他,但情感上也很清楚只要他姓加西亚,那么他就无法和这件事情划清关系。
“谢谢你愿意诚实地告诉我这些。”温芙说。
亚恒苦笑了一声,他大约会觉得她在讽刺自己,但那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当温芙发现那个滚落到床底下的药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接连梦见洛拉在临死前向自己求救。温芙无法不去想她是否遭遇了和霍尔神父同样的事情:有杀手潜入她的家里,往她嘴里灌下了毒药,使她在痛苦中闭上了眼睛。
“因为来的人是你,才使我相信她起码没有被人逼迫着灌下那瓶弗敏尼。”温芙轻声说道。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呢?他们有没有以那个即将成人的孩子威胁她,使她自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又或者她是否知道了那块怀表的事情,为了保护一无所知的自己不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而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亚恒离开之后,温芙独自坐在墓地反覆地思考着这些问题。但这些问题,也不会再有答案了。
快要天黑的时候,温芙终于离开了山坡上的教堂,只身朝着林场旁的小木屋走去。
当她回到家时,温南从里面打开门,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你一下午都去了哪儿?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温芙感到很疲惫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略显古怪的神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于是只好搪塞道:“进去再说吧,妈妈在里面吗?”
温南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厨房里的温格太太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木地板上传来一阵忙碌的脚步声,他们的母亲不高兴地冲着外面喊道:“是温芙回来了吗?让她进来,我得找她问个清楚,为什么让我们连同客人一块在家等了她一个下午!”
温南冲着站在门外的妹妹露出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随后领着她走进客厅。
温芙还没来得及理解那句话里“客人”的意思,随即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男人。
泽尔文从餐桌旁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极具欺骗性的彬彬有礼的微笑。
温芙怔住了,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温南,想要从他那里寻求答案,温南僵笑着对温芙解释道:“泽尔文先生是下午来的,他说他在附近打猎,顺路来拜访我们。”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温格太太骄矜地对温芙说,“尽管早从一开始我就猜过你今天要带来的那位朋友可能就是泽尔文先生。”
温芙无言以对地站在客厅,默默地和餐桌旁的黑发男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见他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顺势默认道:“我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当然,”温格太太温柔地看着泽尔文说,“我可不会忘记这双漂亮的眼睛。”
“谢谢,您也还是像我第一次见到您时那样美丽。”泽尔文温和地说道,相比于三年前,他无疑变得更加进退有度,面对温格太太的赞美也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他的恭维极大地取悦了这位可爱的夫人,她弯着眼角甚至忘记诘问温芙下午晚归的原因。
因为提前得知今天会有客人,所以温格太太准备了非常丰盛的晚餐。
温芙在泽尔文身旁的位置落座,趁着温南在厨房帮忙的工夫,她压低了声音故意问道:“在附近打猎?”
泽尔文面不改色地说:“如果你不相信,奥利普现在就住在镇上的旅馆,一会儿你可以跟我一块儿去拜访他。”
听说奥利普也来了镇上,温芙倒是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和三年前的私自出行不同,即使出于安全考虑,花园也不可能让他们的殿下独自一人来到这样的乡下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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