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就退出来,正好到年纪嫁人得个几百彩礼钱。可王美腰出去后,算是成了村里头一份,这次她回来是因为她哥结婚,忙过婚礼,她就松口说能带几个人去。村里不少人都动了心。可王美腰又说了,那边厂子人家不要年纪太大的,嫌弃年纪大的手脚不利索,最好是有点文化,至少也要小学毕业,初中毕业更好。这话一出,村里符合条件的就少了,赵换娣却喜出望外,元棠样样符合不说,还手脚麻利,村里不少人夸呢。再加上王美腰她妈在她面前一提房子,赵换娣就心里像是噎了一块红薯,还是块烫红薯,噎的她胸腔里都是热气。“孩啊,妈也不指望你啥,就盼着你有你腰姐一半就行。”现在起个房子少说也要三千,家里还有栋子和梁子两个儿子,没有五千不成的。赵换娣发了狠劲,她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啥,凭什么不能给两个儿子起个大房子?王美腰就是个小学文化,元棠好歹还是个初中生呢,怎不能比王美腰挣的多?只不过她也晓得刚上来不敢说太多,怕这丫头撂挑子。只在心里打起算盘,栋子上学花钱,一学期学费得个四五十,每个月还要有额外十块钱开销,家里今年元柳元芹也要上初中,学费一人十块……算来算去,元棠挣一千也就是将将够花。元棠不说话,赵换娣喋喋不休,直到被元德发打断。“孩他娘你别说了。”元德发终于忍不住,咳咳咳了几声,努力压下自己的惊讶。“大丫头,你刚才说啥?”元棠抬眼,表情淡淡的:“我说我不去。”她凭什么去?如果重活一次是为了重复曾经的悲剧,她还不如现在就去死。赵换娣呆愣愣的,片刻后就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尖叫起来。“你不去?你凭什么不去?我说那么多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你是要气死我对不对?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这样不听话?我都说了家里难,养你这么大你一点都不愿意分担?亏你还是个老大,你是准备看着我死吗?”赵换娣总是如此,她那么强势,那么尖刻,骂孩子的时候仿佛孩子是自己的仇人,那恶狠狠的眼神,曾是元棠数十年的梦魇。赵换娣贴着元棠的耳边,已经上手在元棠的后背上拍了好几巴掌。元棠被她拍的身体前后摇晃,这种暌违多年的痛感,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这辈子和上辈子的分界。家里几个孩子,她最听话,却是挨打最多的一个。元栋就不用说,他本来就是她的跟屁虫,再加上长大之后成绩好,即便出了什么差错,赵换娣也是觉得都是她带的。元柳和元芹两个,元柳机灵,很小时候就知道挨打时候要跑,她一跑,赵换娣撵不上就打不了,等到她回来,赵换娣的气也下去了,最多骂几句。元芹虽然老实,但她很懂眼色,再加上在元梁没出生前她是老小,挨打自然不多,等元梁出生后,她又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是围着元梁转,对元梁有求必应,自然挨不上什么打。全家人,只有元棠,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挨打。赵换娣曾经很嫌弃的跟人说大女儿不精明:“不灵光的很,就知道跟个杵子一样站在那儿惹我生气。”元棠站在那儿,任由赵换娣动手,却看的元德发心惊胆战。他赶紧上来拦着:“孩他娘好好说话,别动手。”赵换娣被他拦下来,委屈万分的抹起眼泪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你这个气人的东西出来……”她委屈的不得了,家里穷是她让穷的吗?她一年到头也没个歇下来的时候。农忙时候,大多人家都已经把活干的七七八八了,就她家现在还有一半田都没种上。她起早贪黑,让元棠早上七八点到地里,她是五点多就去了。为了借牛,给人家说了多少好话。晚上吃完饭还不算完,她得在屋里搓玉米……她赵换娣是没一碗水端平,但她也好端端给她元棠养大了。家里如果说只有三个馍,那是没有元棠的份,可家里盛饭,最后一碗饭永远是她赵换娣的。赵换娣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掉的一连串,就觉得元棠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她。元棠凭什么不能体谅体谅她?家里这个条件,她要是懂事,难道就不应该自己提出来不上了去打工吗?自己都已经供她到初中毕业了,她还想要什么!她一边哭一边骂,嘴里呜呜哝哝的不知道骂些什么。元德发看着到了这种境地还不松口的女儿,一时之间也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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