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别回来,要么就回来晚一点……还不知道有人在等着自己的元棠放学就来了贸易园,离着老远就看见胡燕在那儿占好了位置等她。“这里!小棠!”元棠气喘吁吁的把东西放下,胡燕赶紧递上一点水。“你说你,有钱了还是赶紧买个自行车吧。”
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早晚给自己锻炼成短跑健将。元棠灌了两口,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摊开自己的包袱:“别说了,赶紧摆开!”贸易园本身是营业到下午五六点的,但是到了晚上,却是很多厂子下班,工人们出来逛的时候。所以在贸易园外面,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零星的夜市摊。这时候白县还没有单纯摆夜市摊的观念,大多晚上出来摆摊的,都是有店的,或者有些是来卖点自己做的东西。元棠把自己的摊位摆开,胡燕拿了一张破床单,在床单上把袜子和内裤分开,一样一堆。元棠这次进的内裤男女都有,她按照款式分开,袜子也是男女不一样。很快,四个小谷堆就出现了。元棠和胡燕两个人蹲在摊子边,胡燕跟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拿出来两个烤红薯。白县这边盛产一种白心的红薯,这种红薯跟后来常见的烤红薯用的蜜薯不太一样,掰开就能看到里面瓷实的白薯肉,一口下去能给人噎个跟头。元棠却偏偏喜欢这种白红薯,热乎乎的白红薯要比红心的挡饿。两人蹲着吃红薯,顺带交流下等会儿的分工。元棠自信满满:“你一会儿主要收钱,我吆喝,你站高点,人多的话也要盯着有没人偷东西。”贸易园这条街丢钱虽然不多,但那么多商户,眼错不见被人顺手一两样小商品可再正常不过了。两人自信畅想着一会儿人潮涌上来的画面,可一直等到红薯吃完,还是没有客人上门。胡燕已经有点急了,她倒不是急自己挣不到分红,而是着急这些东西万一卖不出去,元棠的钱不就是赔了吗?元棠倒是抓紧时间平复下心情,开始思考为什么。很快,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条街,在后来沦为摆夜市摊的一条步行街,卖什么的都有。可现在,这地方还没“消费降级”呢!那一对对出来压马路的青年男女,那一个个喊着朋友出来玩的小姑娘,还有那成群来看录像的男青年……你就是喊再便宜,谁又会蹲在这儿挑内裤啊!元棠哭笑不得,合着不是东西不好,是她挑错了地方。现在的这条街,应该算是后来的“综合大型商场”?来的人哪儿是冲着来买东西,那是冲着来搞对象,来跟朋友享受生活。换句话说,能来这条街消费的,就跟后来那些拿个电脑在星巴克当气氛组一样,图的是个高端!自己这样接地气的摆摊,就好比在星巴克门口吆喝卖酱油一样。东西是好的,就是摆错地了!元棠很快调整策略。她拉起胡燕:“走,咱们收了摊子去别的地方。”她摆摊这里离冰花露不远,没见着那坐在冰花露椅子上的小青年已经面露不悦了吗?人家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听她们在这儿吆喝“内裤袜子一块二的”。元棠把东西塞上胡燕的自行车,两人推着车子去了面粉厂。面粉厂门口,元棠扯着嗓门叫卖。“袜子内裤一块二!头花只要五毛钱!”“一块二你买不了吃亏,一块二你买不了上当。瞧一瞧,看一看,俏色新品!省城都没有我的货全!”“十一块钱十双袜子!随便挑随便选!”“走一走,看一看,不买可以转一转,全场清仓,仅此一天!”……不得不说,在这个相对没被营销词语轰炸过的年代,元棠这一串顺口溜下来,无疑是吸引了很多人。元棠像是后来那种在门面上挂了一个“最后一天清仓大处理”的店铺,是不是真的最后一天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营造紧迫感。果不其然,很多人就被这便宜给吸引了。厂里的工人可没那么讲究脸面,几个妇女率先围上来,一模布料还行,张口就开始讨价还价。“都最后一天了,再便宜一点。”元棠马上摆出一副苦瓜脸:“大姐,我都够便宜了。你不晓得,我这是给我嫂子家卖的。我哥本身是跑南方进货的,可是上个月在路上被人……唉,我嫂子都快哭瞎了。我要是不出来给这东西变个现钱,只怕我嫂子就要回娘家去了……大姐,我给你便宜一毛钱,你买够十双成不?就当是看在我那不到一岁的小外甥身上吧。”胡燕目瞪口呆。那几个妇女被元棠这么一说,对视一眼,都不好再搞价了。唉,这丫头也够难的,也对,要不是家里出事,也不能让两个妹妹出来卖东西啊。这么好的袜子才卖一块二,可见是真的家里困难了。“成吧,我挑个十双。”元棠立刻表演了一个“泪眼婆娑的感谢”:“大姐你真好,你随便挑,裤头也一样价。挑够十件咱们一样算十一块!”元棠转过头叮嘱胡燕收钱,扭脸哪儿还看得到眼泪?元棠心里嘀咕,这不是时间紧吗,要知道世界上最耐烦搞价的就是中年妇女,那是买不买都能跟你拉扯半个点。她哪儿有那个功夫去跟人还价,卖个惨解决了,等下还得去别的厂子呢。胡燕晕晕乎乎的,只看着元棠跟来的所有人都能说上话。妇女的话她就那一套词卖惨,男人的话她就给人推荐买啥,还没结婚的那种,她就推销里面为数不多的带花色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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