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现在跟疯了一样,我大嫂这边怀了孩子,在家一日三餐伺候的勤快。我二哥这边又说要领人回来,如果没啥事就等四五月结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分不出一点心思给我。”“哦也不是,不知道我大嫂跟她说了啥,我妈这几天旁敲侧击的想让我把钱交给她,她给我存着当嫁妆。”胡燕讽刺的笑,之前元棠让她存银行她还觉得麻烦,元棠让她跟她妈不要说那么细,她虽然照着干了,但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可现在……她怎么也想不到才短短几个月,她妈就会完全变了个样子。说什么把钱拿给她存着做嫁妆,真拿走了,这钱也是进了大嫂的兜。胡燕不想回家去,不想面对母亲日复一日,逐渐明显的逼迫。她心知这是大嫂看二嫂马上要进门,怕她手里这笔钱交的晚了,回头母亲就算拿到了,也要分给二嫂,所以慌着赶紧要走,回头她捏在手里,捏久了就成她的了。她不在意范娟对她什么态度,可她在意她妈居然帮着范娟来问她要钱。元棠还是那句话:“跟你大哥说了没?”胡燕:“说了有什么用?之前我说不能跟着王家投标会,我大哥听完我的话,转头还是投了。”虽然大哥跟她解释了,说自己知道这东西是骗人的,但只要自家撤的早,就炸不到自己。可胡燕跟元棠待久了,心里很清楚大哥是在遮掩。他既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是对的,也是在劝和她跟家里的关系。她知道大哥拗不过妈,大哥早早的下学,跑大车之后常年不在家,对妈有很深的愧疚感,所以他不可能忤逆妈的话。更何况现在那边还站在他已经怀孕的妻子。胡燕觉得浑身无力,她眼睁睁的看着全家人在往一条绝头路上狂奔,可她却找不到任何办法去解决。元棠一句话点醒她:“跟你二哥说没?你二哥投了多少?”提起二哥,胡燕总算有了点精神:“二哥跟我一样,不主张投。我妈投了大概两千,我大哥家是我大嫂投的,我不知道投了多少。”两千块,这里面有自己上次给她的一千多,还有妈这么些年存下来的钱。胡燕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回不来,她就慌的什么也干不下去,满脑子都是这事。元棠拍拍她:“别发愁了。”只要胡明没沦陷就好,这一大家子,没道理让胡燕一个人来承担全部后果。再说了,元棠悄悄看一眼胡燕,有些心里话没说出来。对于胡母来说,她跟赵换娣上辈子上当受骗是一个心路历程。农村妇女,没有文化,这么多年力气出在家里,出在地里,付出的辛劳不被人承认。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靠着自己的决策挣到钱,这件事的吸引力不亚于一块金子放在路中间。她们的一辈子太灰茫了,可能从来都没有清醒的活过,浑浑噩噩的生孩子,浑浑噩噩的养孩子,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为孩子付出,要为儿子奋斗。可去哪儿奋斗?又往哪里挣钱?这些成为了她们心头的尖刺,赵换娣以前最怕都是家里两个儿子出什么意外,后来元栋大了,她又会在村里人看唱戏的时候抹着眼泪哭,只因为那场戏是恶媳妇磋磨婆婆的故事。对她来说,一生都在风雨飘摇,一辈子都在担惊受怕。看似稳固的家庭,其实她也从未安心踏实的过过日子。因为她和周围所有人一样,都不认可自己的付出。她的付出可以放在嘴上去拿捏女儿,但不能拿出去理直气壮的要求儿媳孝敬。村里有媳妇磋磨婆婆,也有婆婆磋磨儿媳。赵换娣羡慕的看着磋磨儿媳的婆婆,又害怕着自己成为那个被儿媳欺负的婆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担惊受怕几十年,临到老了却要害怕进门的儿媳欺负她。这时候她捏起母亲的权利,要求女儿们奉献孝道。上辈子,她用的最顺手的,除了元棠就是两个女儿。元栋和元梁回家的次数最少,她也不敢打电话去叫,有时候缺了什么,倒是会很理直气壮的打给元芹元柳。元棠整理着东西,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拯救一切的神。就跟胡燕一样,她们作为农村家庭的女儿,可以是家里出窟窿时候补窟窿的那一个,但绝对不是在全家决策时候可以决定方向的那一个。胡母是这样对待胡燕的,赵换娣也是这样对她的。她曾经觉得自己比陈珠好一些,胡燕比自己幸运一些。可看到最后,她们谁也没有幸运过。在一个能为儿子付出的可能性面前,胡母和赵换娣都会丧失理智的冲上去,哪怕出了岔子她们也不怕,最后的退路就是女儿。多可笑,所谓的养儿防老,到最后成了一纸空谈。元棠觉得某种程度上赵换娣跟自己是一样的,自己被爹妈骗着付出一生,赵换娣被一句养儿防老骗到进棺材。好在她已经醒悟,而赵换娣却不会再醒了。新春开门之后本以为还会萧条一段时间的生意,在元棠放过破五鞭之后迎来了客人。元棠看到来的很多客人穿着脚蹬裤,就问对方在哪儿买的。女青年指着外面:“外头好几家都有卖的啊,现在一条只要十五块。”元棠笑笑,之前她就知道这波热潮很快就会跟上,毕竟贸易园百分之六七十的店铺都是卖衣服的,能摸到货源再正常不过了。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