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还待在胡燕这里,虽然借口是坐车头晕要休息,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这种感觉太糟糕。元棠把肺里的气息吐出去。“我明天就回白县了。”该是回去,把一切都了结了。小河村,元家。元栋自从考试完毕就不再出门,七月初的考试结束,他就硬生生在家里待了快一个月。窗户紧紧关着,元栋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没了气息。赵换娣在门外小声喊:“栋子,栋子!出来吃饭吧。”元栋没有说话,赵换娣叫了一会儿没见到他回声,就小心的把饭端进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又蹑手蹑脚的出去。元栋机械的坐起身来,把米饭和菜往嘴里塞,一口接着一口,仿佛在吃的不是饭,而是饲料。吃完之后,他又回到床上躺下。赵换娣在门外一脸忧愁,她盯着元栋的窗子,像是要把窗户盯出一个洞来。元芹看到母亲的形容,把脸别到一边去,撇撇嘴角。元德发也在家,他坐在院门口,确诊生病这一年,他硬生生老了好多岁,脸上的沟壑藏都藏不住。元柳在水井边上择菜,低着头不见动静。一家人任由这死一般的寂静在院子里蔓延。赵换娣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后脊梁凉的不行,她起身在院子里徘徊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凑到元德发面前。“他爹,你说栋子这是咋啦?考完试就不说话。”她喃喃自语:“考试那两天他状态挺好的呀,按理说不应该啊。”元德发咳咳咳了几声,并不搭话。赵换娣也并非需要丈夫给出什么回应,她就是想要人听她说话而已。“栋子成绩那么好,肯定考的好的。”“该不是他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报高了?”“不会不会,他老师都说了,他的成绩应该是能考上的。”“我还问过村里那谁谁,说今年的题目不难呢。”“就连村头的半瞎子都算了,他肯定能上个大学的……”……赵换娣患得患失,一会儿觉得是元栋考差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不可能。大儿子成绩一向稳定,他要是考不上大学,村里就没有人能考上了!今年村里高考的孩子有三个,栋子考完回来一点没抱怨说题目的事,倒是那俩,早早就跟爹妈商量着后面学个什么手艺。一看就是考不上的胚子!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己十分可笑。担心什么呢?元栋肯定能考上的。他在村里是最出挑的一个,放在十里八村,比她栋子学习更好的都没几个呢。赵换娣整理好心情,指派元柳去买肉。“买一刀肉,咱们包饺子。”儿子肯定是亏得太狠了,高中三年多熬人呢,她得给他好好补补。元柳默默起身,她今年开年就说想要出去打工,可赵换娣非说家里离不了人。大哥还要考大学,元芹又要上班,家里的地她走了没人种。元柳闹了一场,最后还是元德发发了话,说是等到元栋考完之后,她就能出去打工。元柳等啊等,终于等到大哥考完。现如今,她就等着大哥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她就能去南方打工了!元柳进堂屋拿了钱,准备去买肉。元芹端着个小簸箩跟了进来,看到她拿了两块钱,就在一边阴阳怪气。“不是自己的钱就是不心疼。”元柳眼中流露出屈辱。“你什么意思?”是妈让拿钱去买肉的,她冲自己发什么癔症?
再说了,那肉买回来,她不吃?元芹也一肚子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就是一肚子气。她一把把手上的簸箩摔地上:“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自己歹命,干活头一份,花钱轮不到。”元柳冷笑一声:“那你跟我说不着,你有本事就去跟妈说。”不就是觉得自己的钱全交在家里了不愿意吗,冲她发什么火呢。这钱也不是进了她的腰包。元芹脸色难看,元柳还在激她。“反正大哥现在考完了,你要是真不情愿,就去说清楚呗。”元芹堵着一口气,她确实是不愿意。地毯厂今年的生意越发的差,她一个月下来挣钱也只有那几十块。偏偏物价涨的厉害,那点钱她光是一个人花都不够,更别说是一家子都指着自己了。每天看着差不多年纪的工友们都是揣着钱自己花,有些家境殷实的更是会贴补一二。她突然觉得每个月按时按点往家里交的钱太亏。家里又给她什么了?三间老房子注定是大哥小弟的,学学不让她上,嫁妆也给不出高的,找个工作都找不着更好的,还每个月都让她把大头交在家里。凭什么?元芹生气,气的想甩手不干。元柳一句话,正好打在她的窍门上。她心想的确,大哥都考完试了,自己下学也两年了,凭啥她还要每个月往家里交那么多?大哥有手有脚的,他怎不去当小工呢?就算是说过俩月要开学,他当个临时的不也能挣点?一股气荡在她的胸腔,她想到刚才元柳的话。“不乐意就去说。”是啊,元柳不就是跟家里闹了一场,爹才同意她等到大哥考完就让她去打工的吗?看来不闹是不能争取权益的。元芹心想,等到一会儿吃完饭,她也要跟爹妈说清楚。大哥比自己大四五岁,他要读书,她当妹妹的扶一把是应该的,但大哥眼瞅着就要上大学了,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让她一个去供。还有元柳马上也要出去打工挣钱,往后就应该是家里每个人平摊,一人兑十块,大家就都兑十块。或者元柳出多的,反正她出去挣得多。想要让她全出了,那根本不可能。元芹僵着脸,斟酌了词句,赶在晚上吃完饭之后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放下筷子,话音格外铿锵有力。“爹,妈,往后我每个月的工资就不再往家里交大头了。”“我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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