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将之归结为自己刚才对“春蒐”的随意态度惹得皇后不高兴了,那毕竟是帝王狩猎之礼,不好轻慢。
这么想着,周行训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严肃些,低头接着看名录。
他其实知道,皇帝对后宫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前朝,但是他从来没管过。一来是他对前朝本身都很想撒手不管,更何况这些只是影响它的间接因素;再者,有皇后嘛,皇后肯定会帮他处理好的!
周行训想到这里,不由又猜测:皇后或许是在气这个?毕竟这些事确实挺烦人的。
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是认真看了下去。
从上往下,先挑了自己熟悉一点的,“谢廷的女儿?”
这称呼从周行训的角度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卢皎月本来就因为周行训先前的表现心里别扭,这会儿莫名地不想那惊才绝艳的女孩子被简化成这五个字的称呼,她缓着声解释:“是谢仆射的嫡出幼女,谢甘棠。《诗》有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她在长安素有美名,尤擅丹青,少年时画作便得东山大家所赞,言‘灵气之质,跃然于纸上也’。”
周行训不太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不太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他其实有点想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书画’,但看着卢皎月的表情,他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总觉得这么说了,皇后会生气。
哄不好的那种。
周行训接着往下看。
这个不记得了,跳过;没什么印象,应该不重要;下一个……嗯……
他不太确定:“崔充仪、崔……崔云璟的女儿?”
卢皎月:“……”
她瞥了人一眼,语气更淡了,“是崔侍中的妹妹。”
高看这个人了,他根本连身份都记不住。
然而指望周行训会反思,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被卢皎月这么一提醒,周行训非但没有心虚,还露出了点“哦嚯”的表情。
他感慨:“崔家的老丈可真是老当益壮。”
卢皎月:“……”
这、个、人!
卢皎月正磨着牙,反倒是周行训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兴致勃勃地照着名单上的姓氏玩起了猜身份游戏。少见姓氏比较好猜,父兄在朝堂上占据高位的也能很快就分辨出来,但还有一些从姓氏上很难看出端倪。
“刘?”周行训摸着下巴思考,“刘密?刘之轩?刘孝?”
卢皎月:“……右谏议大夫刘重议的孙女。”
周行训惊叹:“就刘重议那张老褶子脸?!”
卢皎月:这个人还搞长相歧视的?
好像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周行训真的是颜狗得坦坦荡荡、毫无掩饰。
卢皎月深吸口气,那股熟悉的心累感蔓延上来。
她不想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快速地随着周行训看下去的顺序,把剩下人的身份过了一遍。
到了一个名字的时候,周行训却“咦?”了一声,“麹?朝上有人姓这个吗?”
卢皎月停顿了一下,开口:“并无。”
她抿了抿唇,接着:“陛下前些日子去骁骑营,择了几位勇武之士晋入北衙军,其中有一位麹姓士卒,乃是麹宝林的兄长。”
周行训愣了一下。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飞快地往前看了一遍,又回忆着这次春蒐的随行朝臣,若有所思。
周行训的后宫当然不是只有这些朝中重臣的姊妹女儿,他的后宫成分其实相当复杂。而且作为一个坦坦荡荡颜狗,周行训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看脸的喜好,有的是人想要投其所好,送“义女”入宫,后者虽身份低微,但其实才是宫中的多数。
但这份名单上多半都是和前朝有牵扯的人。
周行训一开始没多想。,毕竟春蒐是帝王四时狩猎之礼的一部分,带去的人肯定要有身份。
但是现在看,皇后似乎不完全出于这种考虑。
周行训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过来。
周行训很少有这么安静盯着人看的时候,卢皎月被看得有点不自然,她略微别了一下头,低声解释:“入宫之后出入不便,位分低的妃嫔更是如此,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见见家人当然是再好不过。”
她刚刚这么说完,就听见周行训“哧”地一下笑出了声。
卢皎月:??!
刚刚那一瞬间生出的不自在一下子烟消云散,卢皎月简直要被他气死。
这人怎么回事?!他就不能有点自觉吗?!!她这是在替谁照顾老婆?!!!
卢皎月身上的杀气太明显,周行训不由躲着往后缩。但他一边后缩着摆手,一边却又忍不住笑,口中还非常大声地替自己分辩:“不是!朕不是笑话皇后!!”
也不知道是解释,还是火上浇油。
卢皎月:“……”
弑君是什么罪名来着?
她真的不能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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