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涣抿了抿唇, 压下神色里的那点僵硬。
倒是金六,说完时辰后却忍不住喃喃,“按说这个时辰了, 郡主也该回来了。莫不是去了东宫?”
梁涣闻言,眉头不由拧起, “东宫?”
太子御下一向宽仁有余、威严不足, 这会儿的东宫还不知道是怎么个鸡飞狗跳呢,实在不适合过去。
梁涣料想的不错,这会东宫确实乱成一团。
太子自己还没从早朝上的事里缓过劲儿来,回宫又要安抚满宫上下的情绪。
东宫班底齐聚一堂, 整个宫殿却像是早市一般闹哄哄的。
有人喝骂:“姚南静竖子小人!殿下对他如此厚遇,他却反过来诬陷殿下, 如此吃里扒外的小人,果真是猪狗不如!”
“狼心狗肺之徒,触柱真是便宜他了,合该千刀万剐!”
“那小儿若还活着,某一定替殿下杀之而后快!”
“……”
“…………”
骂的人嗓音激昂高亢,硬生生地把几个想要讨论解决之法的僚佐的声音压过去了。
太子一开始还有心安抚,但几次开口都被把声音盖了过去,也失了宽慰的心态,索性坐在上首,任由这些人吵嚷去了。在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群情鼎沸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敛眉不语、久久未发一言的太子。一个两个渐渐止了声,这间议事的偏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些个脸红脖子粗的没了动静,一直安静端坐的人才有机会发言。
一个面容老成的文士上前,“禀太子,臣以为,如今之计是先查清楚那姚南静平素常去何处、与何人有所交际、又与什么人最亲厚……”
话没说完,就旁边一人大步上前,被揪住了前襟拎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才来东宫多久?就敢在这儿逞能耐?我告诉你!老子在太子跟前效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桥洞里头讨饭吃呢!”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叫的最脸红脖子粗的那个。
那句“与什么人最亲厚”实实在在戳在他的肺管子上了。
太子脸色一变,厉声斥责:“康寿都,放开杜公。”
康寿都松了手,杜庞却面带苦笑。
太子明理听谏,却不能决断。
他早就同太子谏言,东宫这些旧属无能却骄横,早晚会惹出事端来,可太子念及旧情,总不肯将人驱离,如今果真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杜庞深吸口气,整了整一团褶皱的衣襟,接着说了下去。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此遭东宫不能逃脱,他也免不了罪责。可是感受到那些个旧属落过来的、一道道眼带不善的视线,杜庞却觉恐怕此事终了,自己也落不得个好结果。
……
偏殿的这一场议事议得太子身心俱疲,但是等回到内宫,却还不得安宁。
他刚刚踏进殿里,就有美人梨花带雨地迎上来,雪腮盈泪、美不胜收。
正是云侧妃。
太子这会儿实在没什么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心情,但到底是顾念情分,他勉力打起精神来,草草替人擦了擦泪,安慰道:“你不必担心,父皇已经命七弟去查了,等出了结果,自然就过去了。”
云侧妃果然神情稍缓。
却听太子顿了下,又道:“宫里的人先前去了趟芙蕖宫,高平也在父皇面前求情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云侧妃才稍稍缓和的神色因为后半句话陡然僵住。
太子这会正值心情烦乱之际,也无暇注意到这点细微的神情变化,他倾身抱了抱人,像是安慰,口中确实打发道:“你先回去好好歇着罢,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太子说完这话,就接着往寝殿内走去,云侧妃眼睁睁地看着跟随太子的宫人一个个从她跟前走过,寝殿的大门在她眼前关上。
云侧妃;“……”
她脸上僵硬的表情一点点扭曲。
高平?又是高平!
那算是哪门子的“妹妹”?!
太子出事,东宫僚属的第一反应是去芙蕖宫求助。
太子不干脆去问问,全东宫上下,有哪个把她当妹妹?那分明是当东宫的女主人、未来的太子妃!
枕中斋。
梁攸尚再怎么不情愿,在卢皎月那半是威胁半是提醒的话之下,还是带着人回了自己府上。
都到了这地步了,梁攸尚也没什么待客的心思了,直接把人带到了后院,对着迎上来的人道:“窦寨,去把账拿来。”
窦寨被这突如其来的几句话砸得一懵,不确定地看过去:“殿下是说?”
梁攸尚:“就是你管的那个账。”
窦寨:“……”
他迟疑地将目光落在了卢皎月身上。
殿下带了个女子回来,一入府就直奔后院,上来就是要看账,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那账是随便给人看的吗?!里面可有不少要命的东西,就是枕边人都得掂量掂量,何况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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