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皇帝不发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旁侍立。
隔了好久,他终于听见一声沉着声的吩咐,“去找些人手,把兰池填了。”
盼喜连忙应声,心底却不觉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陛下会说“把韩王填了兰池”呢。
梁涣当然想要梁攸尚死,在很早以前就在想了,却不能用这么粗劣的法子。
有些事情,越是着急抹掉痕迹,越是容易留下证据。当年邝王是怎么出事的,他还没忘。
而相比于太子,梁攸尚可滑不留手多了。
但是没关系……
是人就会犯错,而梁攸尚的身份决定了,他一旦犯错,就是十死无生的大罪。
韩王府。
梁攸尚正紧张的攥着手里还没有开封的信,表情紧绷、神情凝重,像是要决定什么人生大事。
看还是不看,确实是个问题。
梁攸尚这次画册本来就是专门皇后画的,他让福意帮忙带话,也确实有按照对方的心意修改接下来故事发展的意思。
但是等拿到芙蕖宫的来信之后,他又陷入了纠结……
梁攸尚倒不是想食言。
但是万一对方想让他画那种内容,他到底应还是不应?
他倒不是对那些东西有什么避讳,对着别人,他大可以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但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画面落到那个人的眼中,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大概是梁攸尚纠结迟疑的时间实在太久,旁边的福意忍不住开口提醒,“殿下?”
您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再这么搓下去,手心里的汗可都把信上墨浸了。
梁攸尚总算被提醒得回了神,他一咬牙,把信拿了出来。
不就是画春宫吗?他又不是没画过?!
娟秀清丽的字迹映入眼中,但随着梁攸尚逐字逐句扫过去,脸上的表情却一点点凝固。
梁攸尚设想过很多对方会给的回应,她或许会觉得这落魄才子门第太低、配不上相府千金,或许会嫌这故事庸俗老套、毫无新意,也或许会觉得无关赘言太多、显得啰嗦……他甚至连对方想看春宫图都想到了,但却偏没有猜到过这一种可能。
——对方问他,那策答的全篇是什么?
福意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自家殿下看见信之后,就脸色大变,不由问:“可是这信有什么不妥?”
梁攸尚却只怔着神看着信上的内容,并没有回答。
他有些恍惚。
竟会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梁攸尚有时候会想,他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好似只有“活下去”这一样。
他的母亲艳冠后宫,一度得帝王专宠。自然而然的,他其实很受成帝疼爱。他又自小长得好看,就连不认得的宫人都要对他露出笑来。
但梁攸尚不明白,他为什么只能“讨人喜欢”,而不可以“聪明灵慧”?
后来他知道了。
一个身世存疑的皇子,当他只是皇子时,自然无人关注。可他想要踏入另一条路的时候,有的是人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成帝的宠爱,也只是宠爱而已。因为他的存在,他母亲盛宠加身,却也只是个“美人”——帝王在这方面,总冷酷得格外分明。
他可以醉心书画、可以玩物丧志,可以不拘礼节、可以放浪形骸……
但唯独不可以才学出众、通晓政事。
梁攸尚觉得这没什么的,他现在这个闲散王爷不是当得挺逍遥的吗?
枕中斋日进斗金,他的一幅画在外千金难求,闲来无事用着句阳先生的名号画点春宫册子打发时间,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梁攸尚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静室之中。
桌前铺开的还是画纸,但是这一次上面绘的却不是什么交叠缠绵的亲密肢体、也非阳春白雪的高雅景致,而是密密麻麻的墨字。
因为主人的突然回神,浸了墨的笔差点在末尾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尾来。
多亏了梁攸尚多年书画功底,总算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止住了笔势,没让这份好不容易写出的策答毁在当场。
但是梁攸尚也确实是“回神”了。
那点骤惊的后怕过去,他盯了这份策答看了许久,突然嗤笑出声。
真是昏了头了。
难不成是日子过得太安稳,给自己找事干?
当如今那位陛下是好相与的?想想被杀了的大哥、五哥和“病逝”的太子,再瞧瞧现在形同圈禁的四哥,他疯了才牵扯到里面去。
当年的博文苑,现在想想、事情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怎么就那么巧、他这个好七哥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救下了被五皇子行不轨之事的高平郡主?
五皇子一死,才有了大张旗鼓地搜查博文苑,这才牵扯出了太子造反。
最后结果便是太子造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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