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三人默默地跟着萧北冥,没有人问接下来要去何处。
但宜锦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街景,却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踏过长长的山道,便到了大相国寺门前。逢除夕前夜,百姓都可在大相国寺交易商品,寺院门前有飞禽、猫、犬等珍禽奇兽。
再往里走,所售皆是日常之物,从箪席、屏帏、洗漱用具到珠翠头面、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整座寺院从前门至后厅皆灯火通明,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在雪夜中显得温暖又躁动。
骆宝和邬喜来甚少出宫,见到这繁华景象,不觉有些痴迷。
宫中是王权威严,金玉堆积的繁华,处在其中只有敬畏。
而州桥夜市则是人间烟火气酝酿出的、人人可以参与其中的繁华。
先帝在世时,虽几次提出大开州桥夜市,却遭到了燕京勋贵世家的强烈反对,一旦大开夜市,虽利了民生,但在土地一事上便牵扯到世家利益,终究在君臣博弈下,划了大相国寺附近为夜市,以观后效,也便于管理。
萧北冥即位后,以不影响百姓居住为前提,扩大了夜市的范围,夜市之中自由交易,可以物易物,也可用金银购买,且商贩盈利所得赋税比寻常商户低两成。
萧北冥并不是第一次出宫,甚至他自成年起,就居住在御街上的燕王府之中,对这些热闹场景早已不以为意。
每到冬至元宵除夕,王府外人声鼎沸,车马如流水,人人都有亲眷相伴度过佳节,而他却永远独自度过。
身处最繁华的中心地带,那些喧闹、浮华、温情,却似乎都与他相隔甚远。
如今站在这蜿蜒山道之上,俯瞰雪夜中除夕前夜的燕京,他眼底唯一留存的温度,却显得有些虚幻。
他想起那年第一次随虎威将军出征,生擒忽兰王,凯旋而归,就在这山道之上,有个少女曾注视着他归城,只是那时,他尚且不知道她的存在。
与此同时,明明耳边尽是人群嗡嗡的交谈声,宜锦却似乎透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见到了那年身着冷光铠甲,班师回城的少年将军。
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山道,忽感人生无常,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她会与那位少年将军在深宫中相遇,又有这样的交集,能够有一日与她故地重游。
但在这喧嚣繁华之中,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萧北冥侧首,感受到夜市里不知从何处来的杀气,这样的氛围他早不陌生,然而他神色平静,只低声对宜锦道:“听闻你母亲的长明灯供奉在临近的云来观,既出来一趟,去给她上柱香吧。”
他的声音沉静如磁石,罕见带了几分能称之为温柔的东西,以至于宜锦失了神,紧接着问道:“那陛下去哪里?”
萧北冥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边低声道:“我随意逛逛,半个时辰后大相国寺门口汇合。让骆宝跟着你。”
宜锦知道萧北冥一早让骆宝跟着她,就是因为担忧她安危,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邬喜来格外敏感,只需要与陛下对视一眼,便知道今夜鱼儿该上钩了,他仔细嘱咐骆宝道:“外头鱼龙混杂,一定照看好薛姑娘。”
骆宝看着师傅严肃的神情,也收了欣赏美景的心,沉声应下。
四个人分两队散开后,宜锦带着骆宝去往后山云来观,山道上积雪泛着淡淡银光,骆宝静静跟在她后,一言不发,唯有足下沙沙的踏雪声。
后山殿内供奉的多是勋贵之家女眷的长生牌位,殿内烛光摇曳,牌位上烫金的名讳在灯火中时隐时现,宜锦将贡品呈上,跪在蒲团上,轻轻叩首三次,她额间步摇随之颤动,眼底渐有泪水涌出。
骆宝见状,悄无声息退出了殿内,在外面等候宜锦,他知道这种时候,姐姐需要一个人。
宜锦仰首望着那牌位,如玉的面庞在烛火下覆上一层朦胧的光,那双眼睛也在这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动人心魄,眼尾一颗泪痣,更添哀婉。
她的声线虽低,却如雨打荷叶,碎玉有声,“娘亲,知知好想你。”
“倘若一切能回到你在的时候,拿什么来换,知知都愿意。”
她分明有许多话在嘴边,但到了这个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唯有眼底盛满的泪水不断溢出,这时候不在宫里,四周也没有旁人,她终于可以低声抽泣。
“以前是知知太过软弱,让阿姐和阿珩为我受了太多委屈。往后,知知再也不会退缩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时,额前却忽然有一滴温热的东西落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宜锦缓缓抬头向上看,对上一双冷冷的,含着戏谑的眼睛,她的心跳得飞快。
她只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却想不起到底是谁。
那人半个身子悬在梁上,脸色苍白如鬼魅,却难掩这张面皮的病态,偏偏他剃了度,又将这病态带上三分清心寡欲。
血正透过他的僧袍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宜锦将手攥得紧紧的,过了那一瞬间的害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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