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可是萧北冥却蹲下身,那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眼睛中只剩下极致的平静,嘲讽,却像是幽暗丛林中毒蛇的目光,声音缓慢,却如同铡刀,催人性命,“你不配提她。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你的母后也不得善终。”
萧北捷闻言,扯动着脚上的锁链,可他浑身是伤,只是如毛虫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目眦尽裂,哑声道:“萧北冥,她也是你的母后!”
萧北冥踩着牢狱中昏暗的灯火离去,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身后之人的话。
第92章 大结局(下)
嘉佑元年的谷雨时节, 芰荷终于日夜兼程赶到石城郡,来时她见自家姑娘身怀有孕,虚弱至此, 差点哭成泪人,后面照料宜锦事事躬亲,不肯假手他人。
宜锦得她事无巨细的照顾,休养了月余, 总算能勉强走动。
这日,宜锦被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 她由芰荷扶着慢慢坐起来,青丝鸦鬓斜垂下来,松松地堆到颈肩,粉颊残余着几分睡意,似是海棠惊醒。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日头正好, 院里一丛杜鹃开得正艳, 她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鸟鸣声盘旋在廊檐下。
听了半晌, 她望向芰荷, “是阿鲲?它竟会飞了?”
芰荷笑着看她,“在燕京的时候,嬷嬷日日将它带到悬崖上,将它扔下去,几次下来, 它便会挥动翅膀了, 只是不大娴熟。这趟到燕京, 是它自己要跟来的。姑娘要不要出去瞧瞧?”
“好。”宜锦洗漱梳妆后,便由芰荷扶着到了院里。
马厩处绪风正晒着太阳, 藏在杜鹃花那片阴影下百无聊赖地嚼着马草,见宜锦来了,踩着蹄子鸣叫了一声,窜出一阵长长的气音。
芰荷看了眼,“它这是想姑娘了。”
宜锦抚了抚绪风红棕色的鬓毛,接了一句:“它哪里是想我了,分明是想好吃的了。若是阿鲲也在……”
话音才落,一只鹰隼便自遥远天际俯冲而来,它棕褐色的瞳眸转了转,眼中浮现那个女子的倒影,便直直落在院中的榆树枝头。
宜锦惊讶,“阿鲲这几个月没少长个。”
原本还没有木屐大的一只小鸟,如今毛羽赤黑,在日光下显示出非凡的光泽,鸟首上一撮白毛状似闪电,威风神武,几乎瞧不出从前的模样。
宜锦伸手去摸它,阿鲲便轻轻地扇动翅膀,用头蹭了蹭女主人的手掌。
像它这样大的鹰隼,每日要吃的东西不少,在燕京时,几乎每日都要喂些鱼干,宜锦时常备着,这会儿拿出来喂它,阿鲲的眼睛都像镶了钻石,亮得吓人。
萧北冥进到院落里时,瞧见的便是一幅美人喂鹰图,他抿了抿唇,眼底浮现出一抹暂淡淡笑意,自己则提着一只鸡,两条鱼往院里去。
宜锦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他穿了一身短打,脚下一双沾了泥的草履,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提着两条鲫鱼,像是刚从地里插完秧回来的农夫。
她忍不住笑了笑,似是寻常妇人般问他,“今日怎么想着出去买这些?”
萧北冥知道她在笑话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芰荷,洗把手,才敢靠近她,无奈道:“不是买的。是换的。”
路过田埂,那农夫说自己的妻子孕中便是吃这些,最后母女平安,他便想花银子买下,可对方正忙着做农活,缺人手,不要银子,只要人干活。
他只有到那户人家里干了两个时辰的活。
宜锦取下腰间的帕子,替他擦了擦左边脸上的沙土,忍住笑意,“所以你还是下地给他们干活了?”
倘若那位农家知道是大燕的皇帝给他种田,不知会不会半夜吓醒。
擦到一半,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萧北冥脸色有些发黑,也不换衣裳了,只是扶着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阔步朝里屋走去。
宜锦惊呼一声,勾住他的脖颈,知道自己惹祸上身,忙认错,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萧北冥抱着人进了内室,后脚勾着门,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他将怀里娇小的人好好放在床榻上,揽住她的腰,看似气势汹汹,最终也只是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将她的绣鞋褪去,揉了揉她有些浮肿的小腿,低声问道:“走了这么久,可有哪里不适?”
宜锦被他捏得有些痒痒,“也就走了一会,一点不痛。”
“那这里呢?小家伙有没有乱动?”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滚烫的手熟稔地穿过衣襟,抚了抚她的肚子。
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可他仍不敢想象,就在这具纤弱的身躯中,孕育着他与知知的骨血。
他生下便被生母厌恶,前半生都活在孤僻的生活中,自己囫囵着长大,实在不知道怎样做个好父亲。
宜锦螓首低垂,瞧着自己过分圆润的肚子,摇了摇头。
这个孩子一直乖巧,算起来三月有余,但她却没有丝毫难受,只是比起同样有孕三个多月的阿姐,她的肚子几乎大了整整一半,这还是她克制饮食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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