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眼尖地看到盒子里还有两根芦杆,又叫他把杆子拿过来,她要吸着喝。
浓郁的奶香飘进鼻子里,入口微咸,有滋有味,一杯很快就喝完了,杯底有颗煮到绵烂的红枣。
“好喝吗?”
吃饭时他提了一嘴,她就闹着要喝,只好大晚上派人跑去街上买夜宵。
“还行,我以为是甜的。”她打了个饱嗝儿,把红枣倒进嘴里吃了。
“这是从草原上传过来的喝法,牧民缺盐,奶茶里加盐才是好东西。”楚青崖又把食盒端到炕橱上来,“满意了?自己看会儿书。”
江蓠耷拉着嘴角,“你都写了一个时辰的信了。”
他失笑,把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细软的头发,“怎么变粘人了?一个时辰没陪你就耍性子。出了十五,年就过完了,我是要当值做事的。”
“你又不用和这里的小吏一样去点卯,”她闷闷地道,“过年我们也没歇几天。”
他扯了扯她的脸皮,“夫人没官身却操着忧国忧民的心,年都没过好,可我是靠做官养家糊口的,要是懈怠了,哪天被有心人拉下台,夫人要喝奶茶我都买不起。”
江蓠想了想,“那好吧。”
然后百无聊赖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啊?今日国子监都开学了,率性堂是考分制,每个月都要考核,坐堂听课也算分,我旷课几天可以,旷半个月就太不像话了,先生们一生气,也许就不给我赴会试的名额了。”
楚青崖坐回书案后,继续写他的信,“会试在三月十五,就差两个月,你能听多少堂课?等我回去见祭酒,跟他直说。”
她忽地哀叹了一声,蹬着被子:“我跟你在一起都变傻了!你给京官写信,自然是这几天回不去。”
“后日我和陈灌带五万靖北军捆着齐王去干江,你要是非得回京,就让缁衣卫跟着。”
她疑问:“你也要去吗?”
“我不去怎么办,让他们真打起来?五万靖北军加上五万京军,就是做个门面,陈灌拨给我多少人,我给他原样还回去。前年江东的叛乱也是我去平的,一个郡王谋反,战死了几万被抓壮丁的百姓,去年他们那儿的赋税就收不上来,这笔账我还记着呢。陛下初登基,不好大动干戈,坏了民生,我想着阵前拿齐王招降,干江的叛党就乖觉了,他们充其量凑个十万人出头,硬碰硬讨不了好。”
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屋中,江蓠歪在枕上听着,目光移向窗纸,外面漆黑一片。
傍晚下人们把新榻和茶几抬了进来,又换了被褥衣物,他们脸上的表情隐藏得不够好,嘴也不够严实,比如那个跑腿去酒楼买夜宵的小厮,他站在花园里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楚青崖都听到了,故意和颜悦色地点了他去。
门窗透音,隔墙有耳,还是陈灌的耳朵。
江蓠狐疑地望着他,楚青崖终于写完信,叠进函中,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眼中带了丝笑意。
……狗官果然是老油条。
她朝他做口型:“五万人原样还给陈将军?”
楚青崖也朝她做口型:“他想得美。”
他咳了一嗓子,出声道:“那冻梨化了,快吃吧。”
翌日檐下冰凌消融,园子里露出衰黄的草地。出了元宵,已是六九天气,晴空万里,略无薄云,官署里牵出两匹高头大马,一黑一红,率领护卫自东向西驰过长街,出城门点兵去。
楚青崖是两朝天子最亲信的重臣,有在外决断之权,惯行生杀予夺之事,三天前命陈灌调齐了所需轻骑,都是未成家的青年,占靖北军三分之一人头。这些来自各地的士兵自从击退北狄,就一直在威宁省休养生息,有的在边城屯田,有的回流至各卫所,虽久不上战场,但平日操练甚勤,收到都司衙门的军令,无敢违者,收拾行装告别同袍来到丰阳城外汇合,预备正月十八随陈将军南下。
此行目的隐秘,阁老并未在阅兵时透露,但有陈将军坐镇,士兵们都十分安心,毕竟都是从九年前的惨烈战事里过来的,很难再有大场面让他们露怯。
休养两日,江蓠把城中玩了个遍,什么新鲜吃食都尝过了,又在街上搜刮了好些零嘴儿,打算带回家给阿芷和她同窗分着吃。西北之行顺利,仰仗的是薛湛的功劳,人家不但大方地借了她一匹千里马,还送了几个制胜法宝,合该好好谢谢他,但她着实想不出应该如何表示。和楚青崖商量这事,半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小肚鸡肠地摆脸色,好像上辈子跟薛家有仇。
最后她还是在集市上淘了一只西域工匠做的卷发娃娃,虽不值多少钱,却新巧可爱,回京送给薛白露,又给薛湛挑了个小玉件。
出发那日刮起东风,辰时的太阳刚刚升起,晨曦如火烧,天幕下的旷野一望无垠。数万士兵在官道上俨然骑行,马蹄声奔涌如雷,声势浩大,为首的是楚阁老和关押重犯的两辆马车。队伍一日之间向东南行了两百里,入夜后在县城外扎营,清早又拔营,如此这般走了四日,出了威宁行省,自古道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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