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本以为关应钧会随便敷衍两句,没想到他竟说得这么郑重, 便续了一点葡萄酒跟大家碰杯。“新的一年请诸位前辈多包容照顾呀,我还没入行啊。”酒杯碰撞的声音响起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里,关应钧用仅能使简若沉听到的声音道:“多谢你来我身边。”简若沉喝酒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道:“只会嘴上谢可不行啊,关sir。”宋旭义没听见简顾问和关sir的私聊,脑子里回荡着“前辈多多包容”。心里更惆怅了,一口闷了酒杯里的液体。悲从心来。他人老,事办得没有年轻人好,连说话的水平都不如活得更少的人。天啊……苦酒入喉心作痛,这就是淘汰的滋味~众人又坐在桌前聊了两句,冷盘吃得差不多了,厨房便陆陆续续端上热菜。裹着鲜红汤汁的麻婆豆腐一端上来,辛辣的油香立刻扑鼻而入。毕婠婠脸色变了,“这个菜……不能选微微辣吗?”关应钧道:“这就是微辣。”简若沉脸色也变了。虽然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但在东北待了四年之后,其实挺能吃辣的。微辣的麻婆豆腐有什么意思。再说了,麻婆豆腐本来也不怎么辣。他顶着大家震惊的表情,拿公勺挖了一大勺浇在饭上,脸色十分平静地道:“我先帮你们试一下。”嫩豆腐被切得细碎,但哪怕只有一厘米见方,也能看出混着肉沫和红油的豆腐有多嫩滑。简若沉尝了口,眼睛都亮了。好地道的内地菜!好辣!微风把船坊上的灯笼吹得摇摇晃晃,简若沉忽然想起不怕辣的是以前的身体,不是现在的。不禁愣了一愣。他好像挺久没想家了。简若沉嘶了口气,哑声道:“还是有点儿辣的。”张星宗蠢蠢欲动,“看得我好奇,我也尝一尝。”桌子上都是没怎么见过的菜。一圈吃下来,大家都在汤碗里倒了些白开水。太辣了,涮一涮。太咸了,涮一涮。太甜了,涮一涮。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道太重了。等酒足饭饱,关应钧去结了餐券,又用餐券余额打包两份简若沉动筷子最多的菜提着,坠在队尾。跟简若沉并肩,与众人一起下船。才走到门口,就被追出来的侍者拦住。他递出来一份包装精美的长方形包裹,“哪位是简先生?”简若沉回头,“我是。”“这是一位女士叫我转交给你的礼物,说祝贺你又破奇案。”侍者把礼物包往前递。简若沉看着,脑子里闪过炸弹、硫酸、催泪瓦斯、燃烧弹等危险物品,没立刻上手接。关应钧拿起来,对侍者点头,“多谢。”侍者腼腆挠了挠头,转身回了船舱。两人又并肩往下走。鞋跟在木质的登船板上踩出轻微的哒哒声。简若沉道:“知道我们在船坊吃饭的女性就两位,一个是你的舅妈陈警官,还有一个是给我们餐券的林警司。他们都不是会私下送礼物的人。”关应钧应道:“确实。”他轻声道:“不过我没闻见瓦斯一类的刺激性味道,应该不是危险物品。”简若沉:……哦,忘了关sir是个狗鼻子。隔这么远也能闻出来?
“拆开看看?”关应钧问。简若沉“嗯”了一声。其他等在一边的警探也陆陆续续围过来,盯着金红色包装纸和银色丝带绑住的礼品盒。宋旭义惊叹道:“这个包装纸2000一张!”简若沉惊讶:“多少?”他以为2000一碗的粥已经是香江物价的天花板。没想到还有2000一张的包装纸!震撼。简若沉喃喃:“好贵。”这都什么物价,怪不得是个地摊小说。宋旭义身体一仰,“你也觉得贵?”“我的钱又不是大风……”简若沉顿住了。他的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旁边关应钧“哧啦哧啦”把2000块的精美包装纸扯开了。又掏出把钥匙在包装盒封口的透明胶带上一划一掰,里面的东西就暴露在众人面前。黑漆漆一个盒子。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礼物的样子。关应钧蹙起眉,心里那点若有似无的,阴暗酸涩感霎时间褪去。他掏出只崭新的橡胶手套,叼着边缘套上,捏起盒子看了又看,“是录像带。”毕婠婠抱着手臂:“霍~”录像带对于警察来说是个很敏感的东西。恐吓、证据、求助。都可以装在这一盘小小的带子里。播出来之前,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简若沉环视一圈,见同事们目光都跃跃欲试,便提议道:“看完带子再散?”张星宗积极拍手:“行!”简若沉转头看向关应钧。见他拿了一个叠成方块的物证袋出来,将录像带放进去。关应钧道:“走吧。回警署,看完再散。”简若沉叫保镖开了两辆车来,载着同事们回了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两个礼拜没来。休息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办公室的灯一亮,往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一坐,便有了一种和久别重逢的老友对话时才会有的复杂感。简若沉拍了拍扶手,仰头看向电视。关应钧把录像带放好,调了频道。黄灰色的画面出现在屏幕里,印出了军装警的枪口和陆堑灰白平静的脸。所有人刹那间坐直。这么敏-感的内容……毕婠婠喃喃:“坏了。关sir,按暂停,我去拿dvd录,避免烧带。”有些录像带只能放一次,放完之后会自我销毁。刚才大家都在兴头上,竟然没能想起来。关应钧按了下暂停按钮。“咔哒”声回荡在办公室内。“不行,暂停不了。你先去拿过来录,能录多少是多少。”关应钧说着,低头看向坐在他工位里的人,“你能记多少?”简若沉图形图像的记忆能力强,如果他都不能记下多少……“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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