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端王府必然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提前命人处置。也因此,在茂文顺着这些矿工的家眷查到这座私开的矿井时,才遭了毒手,一路被人追杀。杨简立刻递上奏折,请求面见今上。今上看过,听他请命,允他点好人手,先暗中前往晋州查证,等确定后立刻回信,莫要惊动旁人。自周鸣玉的安全由宋既明接手后,杨简已许久不曾见过她。这一走即便不出意外,恐怕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杨简虽然行动急迫,但当晚仍然叫了丹宁,去云裳坊接周鸣玉找龚大夫看伤。那时候他的部下已经出了城,只留下他一个人,巴巴去见周鸣玉,周鸣玉却爱答不理地冲他耍脾气。若是他时间宽裕,兴许能带她好好夜游上京。不得如此,倒是遗憾。待和周鸣玉看过娄大夫,将她送了回去,他方驾马直追,过了一宿才赶上自己的部下。晋州之地,杨简已秘密去过许多次,安置了好几处暗桩收集消息,查起事来不算太难。待结束之后,他又特地绕道去了一趟娄县。此次来娄县是为查证,待确认私开矿井为真之后,杨简立刻给上京回了信。随即,他顺着茂文给的信息,继续暗中查访。由于白日不许人靠近,也不可多问,杨简只得夜里带人私自进去,这才知道这座矿井月前坍塌,将近百个矿工全部压在了下面。近百人的性命不是小事,再如何隐瞒也不过是扬汤止沸,终究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娄县无法自行处理此事,只能让戴峰冒险上京来找端王,请一个示下。杨简探得此事,火速给上京传信,随后立刻带人快马回奔。此事未得上意示下,不可贸然公之于众,以免天家尚且不知,百姓已因愤怒奋起成祸。他与其在娄县干等,不如返回上京,免得端王再使手段。他只期望那封信回得足够快,足够在端王赚得今上同情之前,让今上看到。然而,在回京的路上,他还是收到了部下的密报,知道了圣旨已下、原之琼与杨籍结亲的消息。他还是晚了一步。--皇帝下了早朝,才召见了杨简。“你后面传回的那封信,朕已经看过了。矿井坍塌的事,你细细说来。”杨简恭谨道:“那座矿井的位置事前请专人勘探过,出矿量极大,一共上了一百一十四个工人,几乎昼夜不休。为免风声泄露,这些工人是从其他矿井被调去的,去之前完全不知地址,也不曾告诉过家人。来到这座矿井之后,便受专人管制,不休假,不回家,也不可与家人联络。如今矿井坍塌月余,所有幸存工人全部都被关禁,消息依旧被人压制,尚未传出。”杨简余光看向皇帝,未见他神色有任何变化,微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这座矿井上的管事之人名叫杜芮,并不是官府之人。杜芮有个姐夫,其女在晋州,是端王世子的外室。而此人的妹婿,正是戴峰。”他直接道:“端王府上,便是经由端王世子这外室的亲眷,和娄县官府建立关系,经由杜芮和戴峰的安排,秘密输送黄铜。”皇帝坐在主位,面不改色听杨简一一说完,方问道:“以你之见,是谁想的招数,这么干的?”杨简答道:“臣愚钝,不敢贸然推测。”皇帝轻轻笑了笑,忽而道:“昔年朕检查太子功课,也查问过他身边伴读。你两位兄长当时都在东宫,如今一个在大理寺,一个在鸿胪寺,年纪轻轻,都是国之栋梁。”他回忆道:“记得有一回,朕去东宫见着了你。你当时都不到十岁,来找你兄长,谁料因此被拦下了。朕问了你一个问题,你答对了,朕夸你聪慧,说来日要赏你。”杨简记得此事,躬身道:“臣请命到龙爪司,陛下应允了。陛下隆恩,臣一日不忘。”皇帝便道:“你那时便聪慧,如今连这样的事,都没有所见吗?”上意难测。杨简那时年幼,书读烂了都是忠君报国,尚不懂得收敛锋芒,见到天颜便意气风发,恨不能将满腹见识吐尽。到如今,都成利剑,悬于头顶。端王在封地偷运黄铜的事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并非一无所知,却一再不言。此次杨简前去,又只准查证,不许插手,显见得对端王的处置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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