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周鸣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杨简没松手,还是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情况,只是觉得狡兔三窟、有备无患,收拾干净些,万一用上了呢?”他哄着她道:“还好叫人收拾了,不然今天姑娘来了,连个落脚休息的地方都没有,那也太可怜了。”周鸣玉撇撇嘴,回身按着他肩膀,道:“得了,别费嘴皮子了,赶紧休息会儿罢。我看看你的伤。”杨简就势躺下,由着她来检查。他之前受伤逃窜的路程中,也见缝插针给自己草草包扎了一下,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此刻周鸣玉看见他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包扎布条,难免拧紧了眉。她从自己背后解下来一个便携的小水囊,又掀开衣角,将干净的内裙撕下一截来打湿,帮他稍作清理后又重新包扎。杨简由着她忙完,两人又将所剩的水喝了,而后周鸣玉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里头几块肉干,也一起分着吃了。杨简一边嚼,一边问道:“怎么东西带得这么齐全?”周鸣玉笑着瞥他,道:“啊,宋大人给的。”杨简咀嚼的动作停了。这一口和嗟来之食有什么区别!他咬咬牙把嘴里这口吃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吃第二口,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周鸣玉继续美滋滋地把油纸包里的东西都吃完了。他恨是恨,到底也不能让周鸣玉饿肚子。杨简无奈地伸手拉着她手腕,将她带入自己怀里躺下。周鸣玉躺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上,侧着身微微蜷起,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杨简问道:“你好好说,来的时候怎么见到宋既明的?他怎么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你过来,宋既明没什么动作吗?”周鸣玉略过了前面那一段,道:“他从前的家乡在晋州附近的一处村子里,我到晋州的路上经过那里,和他遇上。听他说,那村子里许多人都去矿上做工,后来没能回来,他觉得有问题,就去查端王了,还从端王那里翻出些密信。”杨简问道:“和矿井上联络的密信?”周鸣玉含糊地应了,道:“他说那里头联络的人,有一个叫赵兴发,他护送端王一行人回晋州的时候注意到过,但是几日不见影了,应当是去了娄县。我看他留在这里,八成是娄县和端王的事情大,上面给他另下了命令。我就想着,你应该也在这里。”杨简听出她避开了和宋既明一起查证的那一段事,有意没有对他说起,便只作不察,没有追问,只是继续问道:“他查到了这事,肯定是要来的,怎么没和你一起?”周鸣玉理所当然道:“我甩开他了呀。总不能来找你,还叫他一直跟着我。”她抬头看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又道:“我们也遇到追杀的人了。趁他对付那些人,我偷偷溜了。”杨简就猜她在晋州城里必然没少动作,果不其然招了端王府上的追杀。他虽厌宋既明,但也不得不庆幸,若是没有宋既明在,只怕周鸣玉要有大危险。他轻轻叹了叹,道:“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你也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好歹是个亲王,杀你杀我,都太容易了。”周鸣玉道:“你哪知道我多有本事?”杨简挑眉,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救了杨简。”他垂眼看着她狡黠的表情,心道,十一娘,是你救了我。他俯下去,慢慢地亲吻她。这样的情形其实有些奇怪。他们从前有过亲吻的时候,也有过同榻抵足而眠的时候,但唯独没有过这样躺在一起亲吻的时候。他们还没脱离危险,周鸣玉一直注意着屋外的响动,杨简瞧着轻松散漫,但骨子里的警惕一点没有松懈。可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有些无法忍耐地想要与她亲近。他与她耳鬓厮磨,抵着她的唇,轻声又同她说一遍:“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周鸣玉因没有回应的空隙,只得伸手捏捏他的耳垂,算作回应。杨简紧紧地将她收进怀里,在这样一片旖旎的昏暗夜色里,渐吻出一种她根本看不清晰的绝望。他来了这么久,当然明白端王的那些密信里有什么,当然知道他除了利用铜矿敛财以外,早前还利用过那铁矿做过什么。所以,他当然明白,周鸣玉能够来到这里,必然已经知道了端王与当年谢家覆灭的事情有逃不脱的关系。所以,他当然明白,凭她的性子,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便绝不会再忍让,绝不会再回头。所以,他当然明白,也许此后再也不会有和她一起回到惜春里的机会。所以,他当然明白——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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