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籍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原之琼下意识就要去甩开他手臂,却一下没有甩开,她抬头说了句“放开”,却被杨籍脸上的表情惊到,安静了下来。一向温和的杨籍,从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他那双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好像突然便失了所有炽热的温度,在轻垂下眼睫看向原之琼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个杀名在外的杨简。……是了,他们本就是同胞的亲兄弟。他们本就都是,无德无义的杨家人。但那种仿佛淬着寒冰与锋刃的眼神,只在杨籍的眼底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仿佛是她看错了一般。他拉着她,又是惯常的那副懦弱温和姿态,劝道:“不论八郎与端王之间有什么争端,那都是朝上的事。朝上之事,不过图一个利益交换,谋而后动。杨家与端王府关系和睦,又是姻亲,没有什么是谈不妥的。但你若是此刻真动起手杀了八郎,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原之琼紧紧盯着他。她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她此刻的心思不在这里。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刚刚自己抬头看到的那个眼神,究竟是不是杨籍的。这么多年了,她认识杨籍这么多年了……如果她早知道杨籍是这样一个人,那么当初绝对不会费尽心思,要和他扯上关系。她只需要一个愚蠢的丈夫而已。但她什么也没看出来。眼前的杨籍,依旧是那个,似乎永远在事儿上拎不清楚的愚蠢郎君。杨籍看她没有回答,只是拧着眉看着自己,于是又道:“先让他们收手。”原之琼垂下头,手指摩挲着袖边,目光缓缓落到远处厮杀的那二人身影上,想:她已经追了杨简一天一夜,将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将他放了,究竟划不划算。杨简手里捏着赵兴发传出去的证据,若是真拿给别人看了,端王府就是灭顶之灾。她才不像她那个狂妄的父王,当真觉得今上隐忍多年,不会和他翻脸。原之琼的手指滑动几下,终究还是抬起头,继续吩咐身边的暗卫道:“生死不论,全都拿下。”杨籍这次眉头锁得紧紧。他或许也是觉得原之琼劝不动了,便颇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向杨简与周鸣玉所在的方向跑去。原之琼看着他的背影渐远,又轻轻道了一句:“连他一起。”她背后,立时又有两人加入混战的战场。原之琼立在原地,看着被围困在中间的三个人。周鸣玉和杨简自然是主力,但因杨简体内迷药尚未完全化解,又是以少敌多的车轮战,难免不占上风。至于杨籍……呵,她觉得他太愚蠢,骑射武艺不过尔尔,平时总是泯然众人,怎么这个时候,偏偏要上去陪他那个弟弟?就站在她旁边,说点无关紧要的废话不就行了吗?原之琼默默看着,只觉得这三人今天的输赢没有悬念了,终于垂下了眼,将手腕处自来到此地便准备好的袖箭推了回去。她犹豫了半天要不要直接动手,本来都要放过杨籍了,他自己要送死,她有什么办法?她卸了机关,将臂弩重新推回小臂上段,对自己身后的部下开口吩咐道:“你们去——”下一刻,她的话音被咽喉处的剑锋逼了回去。原之琼感到冰冷的剑锋就贴在她的血管旁边,使得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血液一下又一下流动的频率。身后的那人飞快卸了她左肩,让她没有机会重新装好暗器,而后将她右臂彻底固定在身后。她身后传来几声闷声落地的声音,她不必回头,都知道自己仅剩的部下没了。身后以剑挟持她的那人推着她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众人之前,方大喊道:“想留清河郡主性命,立刻罢手!”死士们看原之琼被挟持,立刻停手。周鸣玉回头看向原之琼,她身后的那个人,不是茂文又是谁?难怪这么久都没见着他在,原来是杨简给自己留的后手。杨简看着茂文一人在那,便知其他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终于放下心来,轻松又有些轻蔑地朝原之琼一笑。他剑锋巡过一圈:“退后。”死士慢慢退开,杨简这才问旁边的杨籍道:“怎么样,你跟谁走?”杨籍没有实战经验,此刻气喘吁吁,看了一眼原之琼,拧眉道:“阿琼的手怎么了?”杨简立刻道:“你若说要跟她走,我立刻把你的手臂也拧下来。”杨籍无语道:“知道了,跟你走。”但他还是没忍住道:“阿琼是个姑娘家,好端端的,你伤她干什么?”杨简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两匹马跑过来停在身边。他先扶周鸣玉上了马,而后顺势坐到了周鸣玉身后,这才垂眼对他道:“你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了,不知道她手臂有袖箭,动动手指就能要你的命吗?”自打茂文上次受了重伤,杨简便没再让他做过什么事,只一直带着茂武在身边。所以旁人几乎都已经忘记,他身边,原本还有一个茂文的存在。杨简此次被追杀的间歇,便已经察觉到不对,虽大体仍按照原定的方案在执行,但还是提前对茂文发出了信号。只是叮嘱他见机行事,作为自己的后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
茂文不比茂武,这方面还是会动脑子也沉得住气的,杨简并不担心。见到原之琼的时候,他想到她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所以动手之前,他提前便提醒过周鸣玉,要防备原之琼手中的暗箭,他的人会设法寻机会控制原之琼。果然,此刻时机正好。茂文带人断后,杨简带着周鸣玉一路快马,迅速回到在娄县的落脚点,是一处木匠铺的后院。这木匠是杨简的一个暗桩,见他们回来,毫不吃惊,还帮他们遮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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