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客人来了。”李秀兰屋前的张秀芬噌地跳起来,胡乱拍打干净衣服裤子上的花生皮。很安静,很平淡的相见。男人身形不算高大,衣服洗得发白,胸口口袋里别了支钢笔,戴着副镜片很厚的黑框眼镜。“我叫张友明。”男人上前一步,把带来的东西递上,眼神有些闪烁,好像根本不敢直视张秀芬。说完这句,男人就往后退了一步。“……”“妹子。”应该是张友明爱人的女人走上来,苦笑着握住了张秀芬的手:“你可千万别怪你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暂时被认定为秦溪亲舅舅的张友明也姓张。四十多年前,张父夫妻带着张友明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妹妹躲避战乱从老家去到了黄竹村。饥肠辘辘的一家四口遇上大雪不说,又遇到了两个土匪。吃食没抢到,那伙土匪就抢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母亲为了救妹妹被踢下雪坡。为了救妈,他们没能追上土匪,放在那个为了填饱肚子会吃人的年代,张秀芬被抢了去能活下来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他们的母亲也没能活下来,临终前交给张友明一块襁褓碎布,让他一定要找回妹妹。张友明小心翼翼从兜里拿出用两层手帕包裹住的碎花布,浑身哆嗦个不停。“娘临终时一直念叨着要去找你。”张友芬同样颤抖得很厉害,接过碎片走到衣柜前。柳氏临终前交给她的东西里,就有块早就褪色的襁褓布。缺了一块的碎花布与那块碎片完整地拼凑到了一起。张友明抱着脑袋叫了声,就在张秀芬眼泪往外狂飙的同时,张家的妻儿都朝他扑了过去。“快顺气, 快顺气。”张友明妻子艾红指挥着儿女一前一后揉着胸口后背,并且一遍遍重复着“没事了”的话。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张秀芬眼泪瞬间缩回了眼眶, 秦家人都有些傻眼。秦溪脚步一转, 赶紧进屋倒了杯糖开水出来。张友明的症状不像是哮喘, 倒更像是心里问题。“……”渐渐的,张友明平静下来,连续深呼吸了几下后, 歉意地冲其他人笑了笑。“大哥这是得的什么病?”秦海忙问。刚才那一瞬间张友明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整个人都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艾红抹了把眼泪,声音压得很低:“早些年在牛棚里被人打的。”
母亲和妹妹都没在了之后,张父带着张友明在寿北安顿下来。张友明从小聪明,十几岁就考入海市交通大学,还拜了当时交通大学校长罗通为师。毕业之后在老师推荐下进入交通部上班, 也算得个青年才俊。可惜好景不长, 随着老师被打成反动分子,张友明也受牵连关入牛棚接受劳动改造。这一去就是九年,老师在死后三年才平反, 张友明也终于得以回到寿北。但在此之后, 他就留下个毛病。高兴难受都会喘不上气, 只能等自个儿缓过气来, 跑了几家医院都没查出什么毛病来。“妹子你也别怨这么些年你大哥没找你,他就是想找也有心无力。”艾红又叹道。张友明被批斗,妻子孩子不撇清关系的话当然也会遭牵连。艾红失去了厂子里工作, 一直靠给别人缝缝补补过活,两个孩子更是被学校开除。虽然后来平反, 但张友明只分配到一份学校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儿子张波顶替了艾红的工作,在纺织厂上班,女儿张超英准备重考大学。今天早上艾红临时接到去一家人打扫卫生的活,所以才耽搁了时间。张家日子过得很清贫,这些年看病和家里开支,根本没存下什么钱,更是没能力去寻找张秀芬。“那……大舅又是怎么找到我妈的?”秦溪好奇。“是有人来家里告诉我们,说是黄竹村里一个也姓张的人家四十多年前捡到个女孩儿,我们听到消息才托人去找。”张友明缓过神来,慢吞吞地说着。“爹娘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就是在底下也能闭上眼了。”“大哥。”张秀芬上前握住张友明的手,兄妹俩眼眶都溢出眼泪来。院里一片感动中,唯独秦溪还回味着刚才张友明说是有人特意转告的话。是谁?去黄竹村有什么事?又为什么会特意告诉张友明这件事?诸多疑问盘旋在心里,却没法立刻去问。哭了好一阵,张秀芬抹干净眼泪,瓮声瓮气地让秦溪快去做饭,又让秦海再去刘科家借点肉回来。饭做好,天已经完全黑透。过年没吃上的团年饭终于在今晚得以吃上,一屋子老老少少都沉浸在欢乐中。长辈们和秦梅坐一桌,剩下的娃娃们自然就在客厅茶几上吃饭。潘来凤热情地给表弟表妹夹菜。表弟张波今年二十二岁,表妹张超英比秦溪大几个月。两人性格看着都有些内向,秦涛问一句,张波答一句,多余一句话都没有。张超英小口小口吃着饭菜,看着一直很羞涩的样子。≈lt;a href=”≈lt;a href=≈ot;/zuozhe/nrrhtl≈ot; tart=≈ot;_bnk≈ot;≈gt;/zuozhe/nrrhtl≈lt;/a≈gt;” title=”二汀” tart=”_bnk”≈gt;二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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