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幕:“?”
他没说话,一起抽了会烟才问道:“方总,今晚和倪总聊什么了?”
当初跟着方总去北京开会,梁幕听过一段老板对初次相见的倪总的分析,后来因为签证原因没法跟着路演,这一趟就强烈要求一起过来。
梁幕知道事情的半个轮廓,心里又有猜测和补全,怀疑这件事已经进展到末尾,主要还是不知道美国那边是怎么操作的。
按照猜想,方总和apex肯定是周旋了好多个来回,谈判来谈判去,最终成功剥离apex的业务。
“也没聊什么,刚才下车那年轻人看到没?那是倪总的儿子。”方卓笑道,“就我们三人一起吃了吃饭,我教了这年轻人一些人生道理,别的什么也没干。”
梁幕万分不信:“真的?”
“这是最客观的描述。”方卓吐气,“就是这人生道理啊,也不知道小年轻能不能放在心里,这孩子看着挺单纯,没什么阅历,估摸着也就听听过去了。”
梁幕琢磨来琢磨去,只能点头道:“是啊,年轻人都这样,有的话只能有阅历的人才听得懂。”
方卓碾灭烟:“人啊,没阅历的时候听不进去,有了之后可能又晚了,希望这一次的长虹能悬崖勒马。”
梁幕听到老板从人谈到企业,他也就笑道:“方总,这次来长虹,你想我怎么写?”
“年轻气盛。”方卓听见这个问题,侧头问道,“这个词怎么样?”
梁幕赞同道:“以方总这个年纪的成功,可以用这个词,但我得写整个事的行事风格,你这词是说人的。”
方卓站起身:“那我就不猜了,我比不上你们这些人一肚子墨水,哪能猜到。”
梁幕揭晓答案前先问道:“方总,今天这场会有行政领导有企业高管,你这样闹了一场,就不怕别人说你不爱惜羽毛吗?”
方卓忍不住笑道:“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讲人生道理的一天,孔子说过,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梁老师肯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梁幕明白了。
但他还是把意思说出来:“写《春秋》本应该是天子的事,孔子这样做是僭越,他知道这事会毁誉不一,但还是写了。孔子把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事坚持做下去。”
“冰芯能做成什么样,我到现在还心里没谱,良率是高是低?能不能裹住成本?能不能拿下订单?”方卓从自己口袋里又掏出烟,“咱不像人家中芯张总那样在业内有声望,有人脉,能拿到大厂订单。”
“就算是张总那样的人物,中芯现在的情况和未来都堪忧,更何况我了。”
“你觉得订单会天上掉下来吗?”
“与其到时候求爷爷告奶奶,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个事要做,不管荤也好,素也罢。”方卓话里多了些杀气腾腾,“不管是倪润峰也好,你梁幕也罢……”
他忽然一笑,把手里的烟递给梁幕:“朋友来了有烟抽。”
梁幕默默接过烟,说道:“方总,我认为传记里这一段可以用一句‘方卓偶尔行事粗犷’来描述。”
“随你。”方卓走进酒店,“我要再吃点东西,在老倪家里没吃饱。”
梁幕站在门口,追问最后一句:“方总,你在倪总家里教他儿子什么道理?”
“子不类父,阿婆之幸。”方卓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
子不类父?
川蜀这里有些地方是把奶奶喊阿婆。
这不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骂老子吗?
那倪总儿子还客客气气的把老板送回来?
这都怎么一回事?
梁幕自顾自抽着老板给的烟,思考了一会,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讲究,但他忽然发现方总今天其实一共说了三个道理。
知我罪我。
子不类父。
以及,会议室里教长虹一众人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这支烟抽完,刚要转身进酒店,一瞥眼瞧见几个带着工牌的人往这边走来。
梁幕停了停,瞧见工牌上的“新浪”两个字。
咦,新浪的人来了。
“哎,找方总的吗?我是易科的。”梁幕招呼了一声。
几个人听见兄弟公司,疲倦的脸上陡然浮现热情。
一群人寒暄客套,说说笑笑,走进酒店。
※※※
次日上午,方卓在酒店房间里安排后续事宜,等着中午和领导谈笑风生。
没成想,本地的企业家先来登门拜会了。
蓉城这边没什么互联网公司,也和易科难产生业务往来,这群人一是有来自行政领导的示意,二也是好奇年轻的全国首富是什么样。
这一见,他们心里有点失望,不是说嚣张暴躁、蛮不讲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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