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都在贯彻这段话,然后逐渐地,跟自己和解了。
周进:“现在,我把这些话,重新还给你。”
周二爷捂着脸没动,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也能看到他颤抖的双肩和胳膊。
他走不了,他走不了。
这是他的业障,他活该被困住一辈子。
周进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沉默良久,只有风轻驰而过的声音。
周进望着天,平静地说:“爷爷,我要跟沈书黎结婚了。”
“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但我想去终点看一看。我讨厌被困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哪怕是错误,也想迈出那一步……”
周二爷终于抬起头,却没看他,只是放空地看向远方,眼里的泪摇摇欲坠。
周进:“您能再对我说一次,往前走吗。”
周二爷浑浊的泪骤然落下,喉结滚动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带他回来,吃顿饭吧……”
周进眼眶发红,扯出一个笑:“好。”
两人再无话,只是安静地互相陪伴着。
他们面前,是两座依偎在一起的坟。
周二爷看着儿子的墓碑,强忍着眼泪。
这些天,徐家夫妇请了他一次又一次,跟他说了很多沈书黎的事儿。
其实他早就动摇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答应让两个孩子在一起,这是正确还是错误。
他害怕是错误,他害怕害了周进一辈子,所以迟迟不肯松口。
在他的观念里,老一辈就是小一辈的掌舵人,小一辈可以乱来,但老一辈一定要在他们做出错误决定时,及时纠正。
现在看来,他老了,胆子也小了。
航海的小船,总会遇到风浪,撞上一两个礁石,总不能为了规避风险,一直不让小船往前走。
今天周进这番话,让他恍然明白,孩子已经长大了,他有去闯出一片未来,和承担错误选择的觉悟和能力。
年轻人自己的选择,不管正确还是错误,将来都能自己担着。
这样其实就好。
老一辈能做的,就是鼓励他们,往前走。不要后悔,不要被过去的自己打败。
希望那个沈家少爷,能一心一意对周进就好……
忌日这天后,周进就跟沈书黎说了带他回家见爷爷,一起吃个饭的事儿。
但沈书黎总说自己忙,这事儿就一拖再拖。
周进一算,拆迁房的政府通告,快要发下来了,距离沈书黎的第二次劫难,已经非常近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剧情,大概就在这几日,必须抓紧了。
这天他们布置完老宅,一起去接沈书阳。
回来的路上,周进蹬着三轮车,又一次提起:“我爷爷说了,6号是个好日子,那天我们去把证扯了吧,在那之前,先互相见一下对方的家长,一起吃个饭。”
沈书黎怀里抱着沈书阳,坐在车肚子里,低着头轻声:“过几天吧,我有点忙。”
周进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觉得,沈书黎在拖延?
不想跟他回家见家长?反悔了?
周进:“人再忙,也要吃饭,耽误不了多久的。你抽个空。”
沈书黎眼神乱瞟,只说:“我们可以先领证,吃饭的事,还是过几天吧。”
周进正要说什么,沈书阳先哈哈地笑起来:“进宝,阿黎他就是害羞,丑媳妇不敢见公婆!”
周进先是被‘进宝’这个称呼尬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后面那句话。
他微怔片刻,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周进偏头去看沈书黎,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还没说什么,就瞥见沈书黎倏然红了耳根。
沈书黎抱紧了沈书阳,头更低了:“别听他瞎说。”
周进心里软了下,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以前沈书黎给他的感觉,总是疏离的,高不可攀的,但最近他看到了沈书黎的很多面,恍然意识到,高冷和孤傲只是这个人的保护色。
周进把头转回去:“那就说好了,明天跟我回家吃饭,我爷爷很好相处的,你别怕。”
沈书黎:“……谁怕了。”
周进笑意更深:“嗯,你不怕。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阿姨?或者组个饭局,让我爷爷跟阿姨一起吃个饭,商谈下我们的婚事儿。”
这样比较正式,他们这边结婚都是这个流程。
沈书黎静默片刻,想起沈妈妈,他有些烦心:“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他妈妈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了,他怕吓到周进一家人,就算周进能接受得了,但周爷爷呢?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他不想给周爷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进调侃着说:“那就不组饭局。但我要先拜访下阿姨,结婚是大事儿,得让阿姨来审判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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