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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扫了一会儿,她便觉身上有些热,后腰更疼了点,站直身体,倪素回头望向那道房门,“徐子凌,你好了吗?”

几乎是她话音才落,那道门便开了。

裁衣时,倪素便在想那块缎子若在他身,该是何等清霜白月般的模样,然而想象终不及此刻这一眼。

圆领袍浅金的暗花在日光底下好似鱼鳞一般微泛光泽,而他颈间一截朱砂红的衣领颜色艳丽,同色的丝绦收束了他窄紧的腰身,点缀几粒金珠,随风而荡。

干净秀整的骨相,清风朗月般的姿仪,可比起风流文士,他的身形似乎要更挺拔端正,透着一种融在骨形之下的坚冷。

那是一种与文士的含蓄隽永相悖的凌厉。

可倪素却瞧不出他的这分凌厉,究竟来自于哪里。

倪素扔下扫帚,手背抹了一下颊边的浅发,“虽然这份礼有些迟,但总归是穿在你身上了。”

难言的心绪在凋敝的胸腔里熬煎,徐鹤雪庆幸自己身为鬼魅,不能如常人一般轻易显露出更多的神情,他甚至可以声似平静,却很认真地说:

“谢谢。”

“你如何谢我?”

倪素挪动缓慢的步子,走到阶下。

徐鹤雪闻声,轻抬眼睫,也许是因为扫了一会儿雪,她白皙的面颊泛了些淡粉,此刻仰面望他,眼波清莹。

“元宵有灯会,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瞧一瞧?”

“你不是说,你夜里要写病案?”

徐鹤雪愣了一瞬,想起她今晨在医馆门口,便是以这样的借口拒绝了前来相邀的夤夜司副尉周挺。

“你也知道,请我看诊的,如今也仅有一个张小娘子,病案又有多少可写的?”纵然倪素如今因重阳鸣冤而为人所知,但行医与讨公道终归是两回事,人们的顾虑与偏见,是不能在一时便消解的。

但倪素也并不气馁。

徐鹤雪不能忽视的是,他对她口中的元宵灯会有了一分憧憬,如同飞蛾撞灯的情不自禁。

风雪入袖,翻出里层一截朱红的中衣袖边,白红两色浓烈非常,他轻轻颔首,与心中的妄想暂且妥协:“好。”

夜幕降临,徐鹤雪头戴帷帽,持一盏灯,才踏出医馆的大门,却见走在前面的倪素才一下阶,便被地上乱炸乱蹦的火光吓得转身。

她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

冷冷淡淡的气息,光滑的衣料,倪素被撞得一懵,抬起头,只能见他帷帽遮掩之下,朦胧的轮廓。

倪素回头,看那东西满地乱蹿,那几个点燃它的小孩儿都傻了,着急忙慌地躲闪。

“这是什么东西啊……”

倪素皱了一下眉。

“似乎,叫做‘地老鼠’。”

徐鹤雪被这跳跃的火光唤醒了些许记忆。

“赵永庚,你看这是什么?”

年少稚嫩的他倚靠在檐瓦之上,点燃了一样东西,扔下去,火光炸裂,在庭院里乱窜,蹿到底下那个衣着鲜亮的小少年脚边,吓得那少年一屁股摔在被下人扫拢的一堆积雪里,气得大喊:“徐子凌你又捉弄我!”

而他在檐上笑得开怀。

“你怎么知道?”

她的声音唤回令徐鹤雪回过神。

“从前在老师家中,我用地老鼠捉弄过好友。”他说。

“你还会捉弄人啊?”

倪素颇觉新奇。

“那时年少,行事是荒诞了些。”徐鹤雪的嗓音里不自觉添了一分感怀。

“便是那位很好的朋友吧?”

倪素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嗯。”

徐鹤雪抬眼,隔着帷帽,他眺望檐上绽开的烟火,五光十色的影很快下坠,他轻声道:“是他。”

视为知己,交游半生。

采桑子(三)

堆砌的灯山照彻云乡河畔, 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倪素拉着徐鹤雪的衣袖,请他在虹桥底下的食摊上吃糯米元宵, 瓷碗里的热雾很快被寒风吹散,徐鹤雪手持汤匙, 拂开帷帽,生疏地咬下一口。

浓黑的芝麻馅儿流淌出来,他想了好一会儿, 也没想起自己曾经吃没吃过这个东西。

“今儿嘉王殿下回京的排场你瞧见没有?”

对面的油布棚中,有穿着直裰, 看似斯文的青年与同桌的好友闲聊。

徐鹤雪倏尔双指一松, 汤匙落在碗中, 碰撞出一声清晰的响动。

“怎么了?”

倪素见状, 抬眼望他。

徐鹤雪重新捏起汤匙,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摇头:“没什么。”

那油布棚中的青年说话的声音不断落来他的耳畔, “那么多禁军将车驾围着,走的还是御街呢……”

“都十五六年了,按理来说, 官家心中的气, 早该消了。”与那青年同桌的另一人说道。

“也无怪官家动怒,嘉王当年为老师求情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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