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高凌去泉州卫给甘大哥送炸果,我同他一道去,顺路瞧瞧铺面,你去不?”
王吉觉得行,点点头。
“若有合适的就买一间下来,我今年也有些余银,应该够,你若想搭伙,咱们就合买。”陈舍微瞧着挺有几分把握,“烟叶我会打理,切烟丝熟工得你寻摸了,想要独一份也没什么难度,烟叶绞成丝,味道也可以调弄。”
王吉没听过这种花头,纵然知道陈舍微主意又多又靠谱,可真金白银砸进去,心里总要有点底才行。
陈舍微从来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抽出一支昨夜刚刚揉好的烟卷给他,去香案前借了火,卷纸头一红,他吹了吹,递给王吉。
“试试味,别过肺。”
烟味一散开来,陈舍微不自觉蹙眉,能看出来他到底还是不喜欢。
王吉就笑,这家伙真纯啊!
这烟卷子王吉捏在手里有点别扭,不过烟杆子他倒见人使过的,就把嘴凑了过去,轻轻一嘬,呛得咳嗽发呕。
王吉还笑陈舍微呢!他自己也不怎么吃烟的,有时候谈生意绕不过去了,吃了几口,回来还叫老娘逮着骂,又轰他去洗身子换衣裳的!他也是能避就避。
吴燕子端着石花膏回来,就见王吉咳得脸红红,瞧她来了,忙将烟卷掐灭,又对陈舍微道:“回味倒好,一股子薄荷凉,甜丝丝的,怎么做到的?”
“烟丝里配了薄荷和麦芽粉。”
若喜欢甜口,那就配上麦芽粉、蜜糖一类的,喜欢酒味的喷浇些白酒上去,卷成烟卷,保准卖得好。
陈舍微的外公也会搓烟,赶集时他自制的土烟卷卖得飞快,既做这个自然也抽,所以当初陈舍微与吴老爷子初见面,对他就有几分亲近。
只是这烟抽了大半辈子,最后也倒在烟上,去世之前的小半年,老爷子十分痛苦。
“嚯!这下本钱啊。”王吉咂摸了一下,道:“得卖什么价?”
陈舍微比了个数,往椅背上一靠,摇椅随着身体的重量一晃,就听他道:“泉州有钱人多,这玩意,我就不赚穷人钱了。”
王吉哼哼笑,又捡起那烟卷瞧了瞧,道:“裹烟丝的纸燃的太快了。”
“嗯,我随便裁了一点夫人的画纸,不大合适,还得寻摸,这烟卷还不大成熟。”陈舍微道。
茶水里没着的烟卷飘出最后一股青烟,王吉敏锐的闻见一股浓浓的铜臭味,登时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当夜就带自家纸铺里所有种类的纸又来了。
他大包小包的扛着拿着,头上还顶着好些碎纸屑,弄得好像是逃难出来,要来陈家躲灾一样!
陈舍微刚刚沐浴漱口完毕,浑身喷喷香,正要乖乖暖床去,谁愿意跟这家伙大半夜的点火玩!
“晚上玩火小心尿床。”陈舍微不满地说。
“放(屁)……
王吉一边烧纸一边要骂粗口,就见吴燕子端着宵夜来了,他生生的憋住,温文尔雅的道:“放心,我不会。”
陈舍微笑得跌倒在屏风后,蜷在书房的窄床上滚来滚去,笑止不住。
谈栩然拿了个铜盆来叫他们烧纸玩,道:“可小心了,书房里本就多纸卷。”
王吉捧着捧着一碗红得出奇的牛肉面,一边狐疑的小口喝面汤,一边瞧着吴燕子走在回廊上的背影。
又酸又香又浓郁的汤嘬入口,王吉眼睛都大了。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汤底啊!?滋味也太好了,而且从前都没尝过。”
陈舍微还在笑,倒在床上脸红发又散,都没力气回话。
“就是那个番茄。”谈栩然极自然的顺着他散开的衣襟探进去,替他揉胸平气,道:“年前收下二十来个,熬了酱存着,我和阿绛都太喜欢这滋味了,吃的就剩个坛底儿,做了这碗面来,也叫你尝尝。”
谈栩然的手揉着揉着,位置似乎偏了几分,陈舍微的笑声顿时被掐住了,看着谈栩然平静的面孔,她似乎毫无所觉,只微微笑着,道:“嗯?笑痛快了?”
屏风外的王吉还沉浸在面汤的好滋味里,大口大口吸面喝汤的动静时时刻刻提醒着陈舍微,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咱们也好种这个来卖?”王吉意犹未尽的咽下最后一口汤,完全没有觉察到方才那短暂又诡异的宁静。
谈栩然施施然收回手,陈舍微一下从窄床上起身,道:“额,额,那,那估计得雇人站街面上吃,才能打消顾虑。再说一旦叫人知道番茄能吃,可不就传开了,还赚个啥。等夏日里再看吧,看看能不能熬了酱寄在酒楼饭馆里卖,再说吧,闽地夏日又潮又热,吃食存不住,也很难说。”
王吉点点头,就见谈栩然从屏风后好端端的出来了,边往外走边气定神闲的对他说: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别忙得太晚,明儿不是还要去泉州给甘大哥送炸果吗?外院的厢房阿小都打扫干净了,也让你的小厮回王家同老夫人报了信儿,你今儿就歇在这,明日同夫君早些启程,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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