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还是菱角的花期,小白花细细碎碎,自顾自的开在水面上,完全不喧闹,不打搅人的一种美。
菱角秧浮在水上,水下的茎很长,看起来像是孤零浮萍,实则不论怎么风吹雨打,它都岿然不动。
陈舍微坐在甘家院前的小桥上,盯着河面上的菱角丛发呆。
也是他疏忽了,第一次瞧见赵家送来的桑果就该发觉的,长桑果直到后世才从台湾引进,现下照理来说是没有的。
台湾而今被称为东番,朝廷对其不怎么重视,讲得直白一些,就是个倭寇窝。
陈舍微将手里的石子丢出去,‘咚’的一声,看它击碎了月亮。
这桑种若能佐证赵家同赵如茁有往来,也就敲定了赵如茁与倭寇厮混。
虽不算是铁证如山,可在陈舍微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但转念想想,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赵家和赵如茁有过交集,交集是否延续,又或者说,对五房的诱杀赵家是否知情,其实也不能就此定罪。
“小弟,你再这么坐下去,村头的媒婆都要叫你招来了。”甘力走了出来,看着倚在桥上想心思的陈舍微,笑道。
他洪亮的嗓门惊走了水面上三两白鹭,又惊起对面桥栏后掩着的一群小丫头,叽叽喳喳的闹着跑了。
思来想去,徒增烦恼。
陈舍微摇摇头,笑道:“大哥这院子还挺不错,门前双桥流水,景都不用置了。”
“你喜欢就好。小院是不大,得空带着弟妹和阿绛来住上几日,省得引得满村丫头春心动,也给她们灭了想头。”
“哥别胡讲,”陈舍微不好意思的笑,“我看那小姑娘里头,几个都才阿绛那么大。”
“阿绛也不小了啊。”眼看这陈舍微要急了,甘力拍拍他,也不开玩笑了,就道:“夏尽的时候,来吃菱角和马蹄,三潭村的特产,估计你嫂子那时候也快生了,来看看孩子。”
被甘力这么一说,陈舍微顿时觉得日子过得真快,他本就想着谈栩然了,一有了这种念头,更是掐也掐不灭。
幸好同甘力、甘嫂相伴也有话说,不然这一夜生捱,也是难受。
连同耗费在路上的时日,他这一趟出来都有十来日了,前几日又忙又累的,思念之情全都积到归家这一日了。
一进内院,陈舍微便问:“夫人在哪?”边往青松院去。
可仆妇却道:“爷,夫人在外院见客。”
陈舍微脚步一顿,道:“什么客人?”
仆妇也不是很清楚,就道:“好像是从福州来的。”
‘福州?莫不是夫人娘家来人了?’陈舍微如是想着,快步往外院厅堂走去。
仆妇刚送完茶水从厅堂里出来,她走过,露出谈栩然与一男子一坐一站的身影来。
两人的手指皆落在茶几上,远远看去,像是触在了一起。
陈舍微正走台阶呢,差点跌一跤。
那男子说:“这虫谱真是夫人所做?真是工笔细腻,倒叫我有些怯,不知能不能刻好。”
‘噢,是福州来的雕版师傅。’陈舍微心道。
谈栩然手指落在虫须上轻抚,听见脚步声转眸,声音微扬,“夫君。”
那男子原本侧身站着在看谈栩然铺在茶几上的虫谱,见陈舍微来了,吓得赶忙跪下,道:“拜见陈老爷。”
这一叫快把陈舍微胡子给叫出来了,他忙道:“这位……
谈栩如补充,“苏朗,苏师傅。”
“苏师傅快些起来,不用行此大礼。”
那苏师傅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站起身来望了陈舍微一眼,讨好的笑了笑。
生得倒是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比起匠人,更像个文生。
不过么,书籍脱胎于雕版,是个墨气重的活计,也不算辱没了他。
“我夫人的虫谱,能雕吗?”陈舍微在谈栩然身侧落座,拿过她的茶盏呷了一口,问。
苏朗点点头,略微直了直身子,像是有了点底气。
“要多少工夫?”陈舍微又问。
“夫人说先出虫谱分上下,可以先出鸣虫篇,秋日前应该能刻好。”苏朗说这话时下意识觑了谈栩然一眼,生生截住目光,转了回来。
陈舍微了然,谈栩然这是想趁着玩虫季先卖一笔。
“行,夫人还有什么吩咐?”陈舍微见谈栩然摇头,就道:“那苏师傅歇一歇,明就开工吧,有什么要的,就同郭管事说,别太拘谨了。”
苏朗应了,很快就退了下去。
陈舍微牵过谈栩然的手,走在回青松院的夹道上,说:“他这名字够占人便宜的,苏朗,念快了像是苏郎。”
旁人也许不察,但谈栩然闻到了一丝酸味,就道:“面皮也的确衬得起这个名字。”
“反正夫人只叫师傅的哦?”
陈舍微用空出来的手摸摸脸,觉得自己这两日是不是在田头晒黑了些,等下要匀些花露来敷脸。
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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