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洛是她在监栏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太监,家道中落才被送进宫净身,读过好几年的书。苏果当时慌忙胆小,本能地寻到了陈安洛,她觉得读书人总会讲理,至少不会欺负人。
她没找错,安洛斯文安静,脾气也很好,还愿意与她换通铺,让她靠墙睡。
虽说只相处了月余,但她已然将陈安洛当成相依为命的好朋友,是以这次他病了,苏果自愿去代替守他的班次。
“果儿。”陈安洛双眸澄澈,清峻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他拿下额间苏果替他敷的凉帕,“好了,快去睡吧,晚上我替你去。”
“不用不用。”苏果闻言,麻利地攀上了通铺,笑道:“你都还没好,我睡到子时再去,没问题的。”
陈安洛虚弱的摆手,“不行,你吃不消,我温病都退了,可以去。”
“哎,你们别争啊,要不然就我去呗!”李荃方才沉寂了一阵,此刻在他们身后又不甘落后地喊起来。
冯青被侍卫带到敬事司足足打满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躺在夹板上被端回内官监的耳室,好不容易蹚上木榻,他抱着软被才觉得人活了过来。
“哎哟,你给我轻,轻点。”冯青向后转头骂骂咧咧,替他敷药的宫人打了个战栗,闷着头放轻动作。
冯青眯着眼,现下屁股正疼的厉害,旖旎心思自然消解大半。
原本是想摘了果子尝尝鲜,既然有人不识相,那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今日这二十大板,他不敢算在摄政王身上,还不敢算在区区小火者的头上么,等他屁股好了,看怎么去收拾不听话的东西。
不过,刚被罚完,暂时还是先安稳上几日再说,反正这屁股的伤,没个五六日怕是也好不透,他想做啥也有心无力啊。
“嘶——”冯青啪嗒打在身后人的身上,尖声细道:“说了轻点,听不懂话呐,滚出去!“
“是,是。”
赶走了人,冯青眯着眼描摹苏果的脸,不知是想象到了何种难堪的画面,嘴角邪笑,低喟道:苏果,你给杂家等着吧,有你好瞧的。
◎他从银光中走来◎
已过子时,夜色如墨,整个宫城寂静地只能闻得鸟雀的零星叫唤。
石道上偶有路过的宫娥太监,不小心瞟到冷宫的朝向,也会立刻移开视线。
昏黄的壁灯,荒废好些年的院落杂草丛生,连门锁都生了锈,看不见一丝生机。那儿就是个连窍石烛都只得两三盏的偏僻处,人烟稀少,更别说还曾经有闹鬼的传闻,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晦气。
苏果不知外人的腹诽,直挺挺地站在门框的凹壁旁,双手摆在两侧,‘尽职’地左右巴望。
晚前,她推脱了安洛和李荃的好意,坚持来值夜,一是不想给人惹麻烦,二是有她另外的打算。
皇宫内设有混堂司,那是专供宫娥和太监们洗澡的地方,苏果怕被识破不能去,只能寻个隐蔽的地方擦身。
最后,苏果便选了冷宫里荒废的净室,趁着夜半无人时溜进去冲洗,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月余,这也是她自愿守晚班的缘故。
今日调班下来,苏果虽累极,但白天身上出了一身汗,真教她睡,她也睡不安稳,索性就拿着衣裳来,准备如往常一般在子时末进去冲洗。
只是不知为何,时辰似乎过得特别慢呢
在守门的小太监心思虚晃之际,冷宫西间侧室内,床板下暗藏的入口打开了一条缝隙,由着灰硬的石阶节节往下,豁然可见比整个北三所大上一圈的地室。
鲜少人知晓,在表面沉沉死气的院落之下,藏着锦衣卫在宫中暗设的囚牢。
禁室四面排墙,玄钢质地的隔栏,墙壁鎏金烛台发着幽幽绿火,摇曳在漆黑中投射下寸寸斑驳,空气中血腥气息,弥漫深重地能沁入肺腑。
从户部提来的刺客被绑在精铁制成的锁椅上,全身上下皆是鞭伤,鲜血淋漓,皮肉之下能见筋骨,显然柳方舟所言的刑部用尽刑罚也不是虚言。
一盆冷水浇下,刺客恢复意识,耳边传来脚步声,他挣扎着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从石阶上走下的男人,两旁的锦衣卫早在他跨进地下室的那一刻屈单腿跪地,神情严肃而恭顺。
男人的五官深邃俊美,宝蓝色掩襟缎袍描勒出颀长身量,步伐之间,袍摆轻动,充斥着上位者的骄矜之气,令人的视线无法偏移半分。
“摄,摄政王。”刺客盯着来人,眼皮有气无力的耷起,声音却盈满怨恨。
陆则琰负手停于刺客身前数尺,唇畔噙起一抹弧度,“嗯,是本王。”
刺客脸上露出轻蔑,带起的语气讥讽,“王爷的好,好颜色,还真是比,比女子尤甚。”
因被锁在铁椅,他此刻仰头,满脸血污的形容有些色厉内荏的滑稽之感。
“哦?”陆则琰站在原地,抬手挥退欲要上前拔刀的若枫,勾唇笑道:“本王甚几成?”
“你”
刺客被问的愣住半响,他原是想激怒陆则琰,没想到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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