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不过是死了一个石头人而已,是决计不可能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的,但是近日,卡罗互联网铺天盖地的全是丰收节当天的意外,谣言愈演愈烈,甚至有死去的女孩是太子殿下情人的说法,各种离谱的发言层出不穷,不仅线上热度高,线下也是讨论不断。
尸体调查报告出来的当天,容佩就立即约了贝珠在茶餐厅见面,少女协同严秀一同前往,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共同查看容佩递过来的报告。
这份报告寥寥数页,贝珠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严秀接过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漏任何一字,报告结尾这样说:嫌疑人会根据具体调查结果是否选择公布。
这可真是毫无意外,如果凶手是贵族,那么虞星的死亡就是理所应当,严秀将报告扔回桌上,焦躁地抓挠头皮,贝珠给她倒了一杯水,手掌贴在女孩的背部以示支撑:“那尸体能归还吗?”
“不太可能,”容佩摇了摇头,将茶壶推远方便服务员上菜:“先吃东西吧。”
男人点了一大桌子点心,少女柔白的小脸难得浮上歉意,她抬起严秀的胳膊和她一齐站起身,拿起报告,迅速裹上风衣:“谢谢你的帮忙,我们先不吃了,时间紧急,我们还得去虞非白家里一趟。”
“下次有机会务必请赏脸吃顿便饭。”
容佩着急忙慌地从桌上捞了两个菠萝包塞到女孩们的手里,他今天没事,自然不想轻易和贝珠分开:“那就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我和你们一起,开车过去速度快些。”
少女也没和他客气,就由他帮人帮到底,名贵的豪车在卡罗最脏最乱同时也是最便宜的贫民窟前停下,不远处垃圾站搜寻东西的孩子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大多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好奇地打量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几人。
容佩莫名感到有些羞耻,直面贫民的贫苦让他不知所措,他躲开孩子们的视线,紧紧跟在贝珠的身后。
明明最近没有下雨,地面却是湿泞泞的,还漂浮了不少垃圾,从泥土里散发出阵阵臭气,几人需要踮起脚尖踩在石块上才能避免踩进泥坑,耗费了不少心力才摸到虞非白的家里。
房子是四处捡来的木板搭建而成,大小不一,用铁丝绑在一起固定,空白的木板上是童趣的涂鸦,一家四口手牵手绕着大树跳舞,旁边还有线条简单的小动物,明显是后来逐渐添加的,再旁边还有一块木牌,上面写了星星之家。
严秀瞬间湿了眼眶,情绪蓦地失控,她背过身体强忍哀恸,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眼睛:“就是这儿,你们先进去吧。”
容佩想上前安慰,贝珠摇了摇头,示意男人还是让她独自一人消解,少女推开门率先进了屋,房间里烟熏火燎,霎时就被熏出眼泪,原来是地下木桩处坐了个中年男人,举着烟斗木然地抽着烟,贝珠巧合的发现这人居然是她第一天去珀塞报告时的那位马车车夫,他老了许多,鬓角都染成白色,额头的沟壑更深了。
房间的另外一角,虞非白正在做手工,他的表情是和父亲如出一辙的麻木,少女快步上前,将报告递交给他:“报告出来了,快看看。”
虞非白扶着墙角缓缓站起身,少女注意到,他的背更加佝偻了,脸颊凹陷,如同行将就木的绝症患者,男人身形一晃,容佩连忙上前扶住他,将人带到床边坐下:“你没事吧?”
“抱歉,最近没怎么睡好,”男人锤了锤额头,随即顺势瘫倒在床上,手臂搭在眼睛上,他粗嘎的声音染上哽咽:“说实话……贝珠,我不敢看,麻烦你念给我听吧。”
他躺着的床干净素洁,枕头布料洗得发白,原来的颜色已经看不清了,侧边打了个小熊补丁,现如今,应该躺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少女撇过脑袋,打断自己涩然的联想,她抖落开纸张,克制住情绪轻声念给男人听。
屋里的烟雾更大了,少女的声音如同枝头的百灵鸟,却无法掩盖事实的哑然,随着最后一个字结束,虞非白的眼泪也顺着太阳穴滴落,隐匿在枕头里无迹无踪。
容佩站在一边,养尊处优的面容头回展露庶民的哀愁,他们家的斗争虽不如皇室那般尔虞我诈,但男人也从未远离过纷争,他心里清楚,虞星的死没有这么简单,也许他们这一生都不会等到真相。
想到这儿,男人的一颗心就被愧疚灼烧的难以呼吸:“虞非白,你……我真的抱歉,我会请神父为星星主持葬礼的。”
在卡罗,只有神父主持的葬礼,逝者往生才能得到祝福,对于现在的虞家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因为寻找星星,他们甚至断了恶让母亲氧气的供养,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家就会失去两位亲人。
角落里坐着的父亲终于发出动静,他微微张开嘴巴,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哑,他想起是自己将女儿送到神殿里去的,她那天不舒服,想回家睡会儿,但自己为了省事,却还是将她送进了神殿祷告打发时间。
门外的严秀进了屋,她眼皮红肿,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女孩将虞非白挡住眼睛的手臂扯下来,用手帕给他擦干净眼泪:“振作起来,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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