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归溪还没来得及反应,兰亭就开了口。
像是温柔的询问:“你弄完了吗?”
“弄完,那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断开法阵的血珠被消磨殆尽。
血色消失,阵法重新运转的前一秒,兰亭启唇,耗光自己刚才积攒的微薄灵气。
——“危月燕,冲阵。”
声音很轻,像是轻飘飘的一句呢喃,但同一时间,房间内的灵气陡然动荡起来。
遥远的南方天空之上,暗淡的群星中央,一颗星子忽然久违地发出光亮。
云层散去,星光之下有人缓步而来,身形由虚转实。
白衣黑袍,燕尾长靴,他无声道:‘危月燕,听召。’
随后双臂展开从云层下落——
化作巨大的长弓,黑白纹路缠绕,弓弦紧绷拉满,箭矢如流光,穿透云层急射向人间。
整个房间的灵气都被吸收殆尽,阵法失去力量来源,兰亭悠闲地站起来。
拍拍身上沾满的灰尘,姿态随意地抬手,然后打了个响指。
“啪。”
——箭矢落下,一箭破千钧!
箭矢声势浩大地射入阵法中心,无视兰亭的身躯,入地三分。
下一秒,覆盖整个房间的法阵,从最中心开始龟裂,分崩离析,化作齑粉。
烟尘过后,兰亭站在原地,光风霁月。
他看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伸手触碰箭矢,但在指腹距离仅剩半寸的时候,箭矢就化作流光消散。
云层收紧,危月燕身形变淡,最后消失。
他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暗淡的星辰。
过度透支力量,再加上强行破阵,所造成的反噬来势汹汹。
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神智的痛楚,在四肢百骸冲撞着,兰亭却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他侧耳听了听身后的动静,随即转过身。
“……命真大。”
阵法破除的一瞬间,玄之又玄的天命回归本身,兰亭缓缓走动两步,身形因为虚弱而轻轻摇晃。
他苍白着脸,走动的时候忍不住胸腔阵痛,发出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但半垂着的眼睛中,眼珠漆黑,其中带着锋利的神采。
刚才的动静无声而强劲,房间内的东西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化作了漫天尘埃。
顾归溪身上好东西不少,兰亭力量不足,危月燕造成的伤害也有限,不知被哪样东西挡去,倒是让顾归溪好端端活下来了。
这会儿他正昏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循着气息走过去,一脚碾碎对方脖颈上坠落的玉佛,玉佛失去功效,瞬间裂成好几块。
灵气消散后有阴气滋生,丝丝缕缕的红光,从玉佛裂缝中蔓延出来。
兰亭没有理会那弱小的阴气,他伸手放在顾归溪身上,顺着衣服,手摸到对方血液流动的脖颈。
细瘦的指骨骤然收紧。
呼吸逐渐被掠夺,脖子上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即使是在昏迷中,顾归溪被死亡的威胁笼罩着,也忍不住手部痉挛,微弱地进行挣扎。
“呃——”
手底下的人不断挣扎,因为缺氧而面色涨红,表情也变得痛苦无比,兰亭的眼神却兴致缺缺。
他抽空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略微闭上眼睛,骨头深处的痛楚不断叫嚣,兰亭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这么轻易地就死掉,多无趣。
随后他松了手,劫后余生,顾归溪躺在地上,捂着脖子痛苦呼吸。
想了想,兰亭伸手在地上点了点,一缕阴气缠绕在指尖,随后他信手一拉——
一只模糊不清,不成人形的厉鬼,就被他拉扯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阴气猛然钻入顾归溪眉心。
他像是死鱼一样挣扎了很久,随后逐渐没了动静,只有呼吸缓慢而平静。
阴气则如跗骨之蛆,紧紧缠绕而上。
“……咳咳。”
锦川正是冬至,气温骤降,兰亭出门时穿的很单薄。
这时候破碎的窗户外边,吹来一阵凉风,立刻让他不受控制地捂嘴咳了好几声。
兰亭的大哥兰霖,得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急匆匆赶到这里,死命砸开大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弟弟这幅凄惨万分的模样。
往常柔软隽秀的青年,此刻站在原地,脆弱的就像是一张随风就倒的薄纸。
而对方长到脊背的头发,此刻茫茫如白雪。
兰霖踹门的声音很大,惊动了那边的兰亭。
脆弱的青年缓缓转头,视线没有聚焦过来,在他苍白的手指缝隙之间,刺目的红色一点点渗出。
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嘴角涌出大片大片的鲜血,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兰亭皱着眉低头,血腥味蔓延开来,他厌烦地挪开手。
啧,反噬加剧了。
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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