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身体一贯不好,之前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但躯壳却意外的强悍,竟然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兰亭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整个房间中就只剩下青年和剑灵。
病房里很安静,这熟悉的环境和气息,序之恍惚间想起了重逢的那一天,对方也是这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男人毫无血色的手忽然抬起来,轻而缓地朝青年靠近,灰白的肤色对比之下,衬得青年更加鲜活,而在他指腹下边,对方的血管中是流淌着的血液。
扑通、扑通!
心脏的起伏声,真真切切地响在序之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这个人还活着。
————
“你说这兰亭年年都来,年年如此被拒之门外,现在可不比从前,以他如今百岁下第一人的地位,真不会恼羞成怒,跟咱们那位岁师兄决裂吗?”
“决裂?”守山弟子笑了一声,“年年被拒之门外,难道他们这还不算决裂?”
青城山大门外,兰亭并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只是照旧在曾经许诺的日期,送上自己寻找到的天材地宝。
青城山弟子虽然会私下议论兰亭,但表面上还是会保持应有的尊重和礼节,见他来了,便拱手道:“兰道友又来了?”
兰亭颔首,开口道:“这是岁集要的五毒王。”
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这位每次来都被拒之门外,但岁集也只是不见他,东西照收不误,有时候还会提些要求,无论是多么难得的东西,眼前的少年天才总能在第二年如约送上。
只是可惜,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青城山的第一修道天才,也终究只剩下曾经这个名头。
“劳烦兰道友了。”守门弟子点头收下。
兰亭等了一会儿,蹙眉道:“岁集这次没有话带给我?”
两位弟子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确实没有。”
青年顿了顿,点了下头,然后问:“他阵法练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守山弟子的脸上便尽是骄傲,道:“进展很不错,已然快要成功。”
如今谁都知道,青城山岁集虽然天赋尽毁,此生都与剑道再无缘分,但却另辟蹊径,在阵法上几近大乘。
守山弟子道:“想必兰道友也有所察觉,近几年天地间的灵气消耗太快,竟停止了再生,连神明都开始逐个沉睡,失去了踪迹。”
“而岁师兄的阵法,却能令灵气再生!”
岁集这个人的确智多近妖,天赋也强悍,无论走哪一道都能大成。
兰亭闻言也为岁集而高兴,道:“他一定会成功。”
“他既然不想见我,我便不打扰了……”兰亭正想告辞,那边门内忽然有弟子匆匆而来。
对方先是和守门弟子耳语了一番,收下兰亭的五毒王后,又叫住他:“兰道友请留步,我家师兄有请。”
“师兄?”兰亭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放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捏成拳,按捺住心中的复杂情绪之后,开口问:“他愿意见我了?”
那位弟子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兰道友请。”
兰亭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踏入过岁集的住所了,他们相识于少年,决裂于少年,而今他已经是青年模样,脑海中却已经勾勒不出,那位老友如今的模样了。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他所见却只有空旷的石桌和槐树,不见岁集的身影。
“兰道友在此稍等,我家师兄在演练阵法。”
兰亭便点头在石桌前坐下,等了片刻,有人给他端了一盏茶,随后离开,整个前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直到夕日欲颓,兰亭敏锐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阵灵气波动,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开门声,走出来个身穿厚裘衣的青年。
岁集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少年时他意气风发,眉眼总是上扬的,而眼前的青年却垂眼抿唇,神色十分淡漠。
因为没有再继续修道,岁集看起来要比兰亭年长许多。
院子里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兰亭修道寒暑不侵,而岁集天赋尽毁,十分畏寒,浑身上下都裹的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张苍白冷漠的脸。
兰亭一时间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是岁集先说了话,开口便像是碾碎了一捧冰雪。
“——瞧不起我青城山的茶?”
兰亭看一眼桌上的茶,抿唇不语,只是伸手去端茶盏,但下一秒就被岁集夺过,一点点将茶水倾倒在地上。
“茶水既然已经凉了,那就没有再喝的必要。”
说着,岁集淡淡地端起茶壶,替他重新斟了一盏,然后递过去。
青年的手指被寒风冻的发红,兰亭接过来一饮而尽,道:“屋外太冷,我们进去——”
“你会觉得冷?”岁集却突然打断他的话。
裹着狐裘的青年笑了一声,语气让人捉摸不清:“兰亭,你没资格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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