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山身上还有伤,淡淡道:“那就随他去吧,咱们管不了这么多。苏老爷子当年棒打鸳鸯造下了孽,这笔账总得有人还,让苏雁北自己想办法对付去吧。”
作者有话说:
荆州, 苏府。
刚下了一场雨,苏雁北在庭院里站着,看着远处的天空。
他身后的月洞门前, 有两个侍卫佩着刀剑守着, 里头是女眷的宅院, 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守的这么严实。
苏雁北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在院门前站了有一会儿了,屋里偶尔传来咳嗽的声音。片刻张大夫提着药箱子出来了,苏雁北回头道:“怎么样?”
张大夫的神色有点忧虑,道:“最近天冷了, 二小姐的旧疾复发。我调整了一下方子,把药量加重了一点。平时多注意保暖,把情绪稳住了就不会出大问题。”
苏静柔的身体一直不好,就靠汤药吊着命, 用的都是名贵的药材。也亏得苏家家境富裕,供得起她吃药, 若是没有人给她调理身体, 病情恐怕很快就会恶化。
苏雁北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 父亲前几年也不在了。小姑姑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把她看得很重要。他道:“花钱不要紧, 一定得把她的身体调养好了。”
张大夫答应了, 想了想又道:“她最近心情不好, 总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老是闷在屋里不行,最好能让她出来走动走动。”
苏雁北的神色一凝,沉默着没回答。张大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叹了口气, 似乎十分同情她。
苏雁北也想放她出来, 可父亲当年说过,要禁足她一辈子。
苏家的人都知道,苏静柔当年犯了大错,差点就被苏长碣用家法打死了。当年她出去行走江湖,跟人私定了终身,那人还是黑/道上的人,简直把苏家的脸都丢光了。苏长碣盛怒之下废了她的武功,把她打成了重伤,让人把她关在杏子林旁的小院里,不准她出来半步。苏长碣临终前还叮嘱儿子,绝不准放她出来。
小姑姑年轻时身体很健康,如今却是一身的病,惊悸、咳喘、心口疼,一变天就到处疼痛。当年的那一顿家法要了她大半条命,还是老管家偷偷熬了参汤,撬开牙关给她灌进去,才把她救活的。
苏长碣一生光明磊落,是一代名侠,江湖中一提到他的名号,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声了不起。可他为人太过古板,认定了妹妹丢了自己的颜面,败坏门风,到死都不肯饶恕她。
苏雁北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可父亲的话他又不能不遵从,只能好吃好穿供应着小姑姑,来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苏雁北回到了住处,坐在窗前出神。天冷了,该让人给小姑姑做几床新被褥了,衣裳也得添新的。前阵子朋友送了些上好的燕窝来,给妻子留一半,另一半都给姑姑送去吧。
乔歆华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捏。
苏雁北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他跟妻子新婚不久,感情还在最缱绻的时候。乔歆华温声道:“脸上好凉,出去怎么也不多穿点?”
苏雁北道:“去看看姑姑,几步路就回来了。”
乔歆华道:“她好点了么?”
苏雁北摇了摇头,道:“还是那样,身体时好时坏的,丫鬟说她两天都不吃饭了。”
乔歆华有点担忧,道:“为什么?”
“心情不好吧,”苏雁北道,“天一冷,她便想起她的孩子来。一哭就哭一宿,唉……”
当年苏静柔跟人私定终身,还怀了孩子,她的孩儿便是冬天生的。苏长碣搬出家法,本来是想把那个孩子一起打下来的,可苏静柔拼命护着肚子,哪怕自己被打死也不让他伤了胎儿。苏长碣动了恻隐之心,打了十杖之后还是叫停了。
苏静柔腹中的孩子被打的早产,生下来还好端端的,也是命大。那时候寒冬腊月的,苏长竭不想养这个孽种,让管家抱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苏静柔产后身体虚弱,昏迷了两天,醒来之后发现孩子没了。苏长碣说她生了个死胎,苏静柔不相信,拼了命要去找孩子。苏长碣让人把她关在院子里,十来个人守了她一个月,直到苏静柔心灰意冷,放弃了一切希望,成日以泪洗面。
那时候苏雁北已经十岁了,他看着从前活泼明媚的小姑姑变得心如死灰,心里十分难受。他一直觉得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可这件事他不知道父亲做的对不对。一边是家族的名誉,一边是小姑姑的一辈子,让他一想起来,心上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充满了负罪感。
他时常想,如果当初父亲肯成全他们,哪怕跟小姑姑断绝关系,任她跟喜欢的人自生自灭去,也好过这么做吧?
可世上的事没有如果,小姑姑的一生就这么过来了。那个孩子可能也早就死了,抱它出去的时候,天那么冷,一个小小的婴儿怎么活得下来?
苏雁北叹了口气,心里十分惆怅。乔歆华不想让丈夫太难过,转移了话题道:“先前玲珑锁的事,多谢你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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